第92章 眼角膜
花卉广场上人叠人,热闹非常。
林昭正被各种各样的鲜花吸引时,一群小孩骑着滑轮玩耍,其中一个差点儿把林昭撞飞。
幸好陆景淮反应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后,护在身前。
“太多人了,随便买点儿离开这里!”
林昭看出他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于是重重点头,连忙挑了些几束鲜花,付了钱。
在离开广场的路上,陆景淮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腕,生怕她走丢似的。
好不容易终于远离的人群到了马路边。
“时间还早耶。”林昭询问他:“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吗?”
陆景淮看了眼时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林昭想了想:“有的,我们去老街那边吧,那里有家很特别的糖水铺,我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
陆景淮闻言,神色微顿,侧眸看她:“老街?”
“对啊,就是城西那片老城区,虽然旧了点,但很有味道。”
林昭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回忆。
“我记得那时候,巷子口还有棵大榕树,夏天的时候……”
她话未说完,陆景淮已经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声音低沉:“走吧。”
十分钟的车程,因为节日堵了快三十分钟。
老街比林昭记忆里更陈旧,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的骑楼斑驳褪色,却依旧热闹。
她兴奋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催陆景淮:“快点呀,那家店应该就在前面拐角!”
陆景淮步伐沉稳,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处角落。
忽然,林昭在一家窄小的糖水铺前停下,惊喜道:“就是这儿!居然还在!”
她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甜香让她眉眼弯弯。
陆景淮站在门口,视线落在铺子旁,那棵老榕树上。
他沉默地走了进去。
两人坐在玻璃窗,喝着糖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感受着浓厚的烟火气息。
这时,林昭突然想起一些零碎的记忆。
潮湿的雨天,狂吠的恶犬,还有一个视力障碍的小哥哥。
至今她还记得,那个小哥哥站在恶犬前的无助的模样。
陆景淮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在想什么?”
林昭:“没有,我以前在这遇到过一个小哥哥,他眼睛看不见迷路了,还被一只黑色大狗吓得瑟瑟发抖。”
陆景淮手上的勺子蓦然一顿。
她还记得。
“后来呢?”
林昭思绪飘远。
“后来我想把狗赶走,结果两人被狗追了一路,幸好后来遇到我爸爸,把狗赶走。”
之后林之城带着林昭,本想把十二岁的陆景淮送回家。
可听见说带去警察局,他一个劲地摇头。
林昭见他可怜,对林之城哀求道:“爸爸,要不先把哥哥带回我们家,他一定是吓坏了。”
林之城:“可万一他家人在找他怎么办?找不到他一定会非常着急。”
这时陆景淮开口道:“你们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的家人会来接我。”
见他是个孩子,眼睛也看不见,衣着却非常干净整洁。
林之城考虑了一下,便把他带回了家。
后来,陆景淮在林之城的帮助细,联系了远在港城的舅舅宋俊良。
当时宋俊良跟宋婉桢都在瑞士,接到陆景淮的电话才得知,他大伯陆海的人找到了陆景淮藏身之处,还把陆景淮的外婆,他们的母亲给活活打死了。
年仅十二岁的陆景淮正在被陆海的人追杀。
明明是他的亲大伯,却为了权势害死了他爸爸,还要他的命。
宋俊良跟宋婉桢悲痛欲绝,想要回国,可却因为各种原因,至少一个月之后才能抵达。
并且他们觉得,暂时让陆景淮呆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相反是更加安全的。
就这样陆景淮在林之城家里呆了整整一个月。
林昭的指尖轻轻敲着糖水碗,自顾自地回忆着。
“那个小哥哥总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讲学校发生的趣事,虽然他很少回应,但我知道他听得很认真。”
陆景淮的指节微微泛白,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家后院有棵梨树。”再说到这里林昭眼睛亮晶晶的,“有一次我非要爬上去摘果子,结果摔下来,他第一个冲过来接住我的。”
“尽管他根本看不清方向,跌跌撞撞地撞倒了晾衣架,膝盖磕得淤青一片。”
“而且他很温柔,还偷偷帮我赶作业,因为看不见,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话说到一半,林昭忽然顿住,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可是后来某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陆景淮记得那天,宋俊良派人来接他时是凌晨。
因为宋俊良当时是偷渡回来的,不能被发现。
他把一万块钱留在了客厅,就偷偷离开了,当时身上还穿着林昭那件不合身的旧外套。
那时林昭九岁,他十二岁,但他个子小,林昭的衣服他穿着都刚好。
陆景淮正想问她,还记得不得那个男孩长什么样子时,林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更悲伤的事情,脸色突然猛地沉了下去。
“小哥哥走后不到半个月,我爸爸突然就被人绑架了。”
陆景淮心头一惊,蹙眸:“绑架?”
林昭点头:“嗯,那些人不要钱,取了他的眼角膜。”
警方的人找到林之城时,因为手术并发症,他的眼睛彻底坏死,哪怕现在医学水平再发达,也注定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空气骤然凝固。
陆景淮猛地抬眼看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林之城的眼睛……是在那之后失明的?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炸开。
玻璃窗外的人流依旧熙攘,糖水铺里的老式吊扇吱呀转动着,将两人之间的沉默切割成细碎的片段。
陆景淮的指腹无意识地着瓷碗边缘,那里有道陈年的裂痕,就像他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的记忆。
“绑架案发生在2008年12月23日。”
林昭突然报出精确日期,声音轻得像在念某种残酷的咒语。
“那天是冬至,妈妈煮了桂花酒酿圆子,爸爸说要去买我最爱的栗子蛋糕......”
陆景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2008年12月——正是他接受角膜移植手术的时间。手术安排在瑞士私人诊所,全程由舅舅陪同。
他记得拆纱布那天,窗外的雪光刺得他流泪,而舅舅的表情比雪还冷。
“警方说作案手法很专业。”林昭盯着碗里晃动的糖水,“手术切口整齐得像医学院示范课,用的还是进口缝合线。”她突然扯了扯嘴角,“多讽刺,取走别人光明的人,自己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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