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夜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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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夜追踪

 

李青崖捏着胡饼的手指骤然收紧,麦香混着袖中匿名信的纸灰味涌进鼻腔。

西市后巷着火的急报撞破值房木门时,他正盯着苏九鸾鬓角沾着的晨露——那露珠透亮得像极了昨夜崇仁坊暗桩脖颈上的血珠。

"去西市。"苏九鸾横刀往腰间一磕,刀镡上的云纹擦过李青崖手背。

她话音未落,李青崖却反手扣住她手腕:"等等。"

他从怀中抽出匿名信,乌鸦印在晨光里泛着暗红:"卯时三刻血光,现在刚过五更。

西市那把火,怕不是要引我们离开。"

苏九鸾的瞳孔缩了缩,指尖无意识刀鞘上的凹痕——那是三年前替父报仇时被影刃砍的。"你是说...调虎离山?"

"沈秀才说阿莲在茶馆见过可疑人,"李青崖喉结滚动,喉间的血锈味突然浓烈起来,"匿名信说'身边人未必可信',但阿莲只是个端茶的姑娘,她的嘴若被堵了,线索就断在根上。"

苏九鸾的靴跟重重碾过青砖缝里的青苔。

两人穿过尚在苏醒的长安街时,早市的胡商刚支起波斯毯,卖浆水的老妇正往瓦罐里撒芫荽。

李青崖数着脚步——从刑部到平康坊茶馆,七百二十三步,和昨夜追踪影刃时的步数分毫不差。

茶馆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阿莲正踮脚擦柜台,蓝布围裙上沾着隔夜的茶渍。

她听见动静抬头,瓷碗"当啷"掉在地上。

"李...李密探?"她后退半步,后腰抵在腌萝卜的陶瓮上,"您不是说...说问过话就不再来了么?"

李青崖没接话。

他注意到她左手指甲缝里有新鲜的墨渍——茶馆跑堂不用抄书,这墨色倒像沈秀才用的松烟墨。

"阿莲姑娘,"苏九鸾上前一步,横刀轻轻磕在木柱上,刀鸣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乱飞,"昨夜子时,你在茶棚后巷看见的穿皂色短打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阿莲的指尖掐进围裙,指节泛白:"我...我真没看清,就...就见他个子高,比张屠户还高些..."

"比张屠户高?"李青崖突然插话,"张屠户六尺二寸,那男人至少六尺五。"他逼近两步,阴影罩住阿莲,"你说他袖口有金线,可长安裁缝铺的金线是两股绞,平康坊私绣房用三股。

你当时离他三步远,能看见金线,说明他没穿外罩。"

阿莲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被暴雨打湿的蝶。

她突然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他...他左脸有条疤,从眉骨到下颌,像条蜈蚣!

说话带陇右口音,说'取货'时'货'字咬得重...还有...还有他走路时左肩总往下沉,像是受过箭伤!"

李青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陇右口音、六尺五的身高、左脸刀疤、肩伤——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碰撞,像极了三年前刺杀苏刺史的刺客画像。

他摸向怀中的竹简,指尖触到沈秀才塞给他的密报残页,上面模糊的"陇右军"三个字突然清晰起来。

"还有吗?"苏九鸾的声音放轻了些,她抽出帕子递给阿莲,"你救过被醉汉欺负的小乞儿,不是胆小的人。"

阿莲攥着帕子,指缝渗出细汗:"他腰间挂了个铜铃,走路时不响,我...我是收拾桌子时在他坐过的凳脚边捡到的。"她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拇指大的铜铃,表面刻着缠枝莲纹,"我本想交给金吾卫,可...可前日金吾卫的王七来查案,他看见铜铃时眼睛都红了..."

铜铃在李青崖掌心发烫。

他记得王七袖口的红绳——那是陇右军特有的结法。

晨风吹进茶馆,吹得柜台前的算筹"哗啦啦"乱响,李青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走。"他把铜铃塞进苏九鸾手里,"去查陇右军在长安的暗桩,还有...王七的账本子。"

苏九鸾翻腕将铜铃收进袖中,刀鞘擦过门框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阿莲突然拽住李青崖的衣角,声音细得像游丝:"密探大人,那铜铃里...好像塞了东西。"

李青崖顿住脚步。

他捏着铜铃摇晃,听见细碎的响动。

借茶馆的晨光望去,铜铃底部有道极细的裂缝——里面,隐约露出半片染血的绢布。

(远处传来金吾卫的铜锣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

李青崖用指甲挑开铜铃裂缝,绢布上的字迹在他眼前铺展,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影刃的暗号。)

李青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铜铃缝隙里。

绢布上的墨迹被血渍晕开,却恰好显露出影刃特有的"墨点藏锋"——前世做刑警时,他曾研究过唐代黑话密文,影刃的暗号总在笔画起收处多按半分,像极了指纹的箕斗。

"是'青槐路'。"他声音发涩,指腹抚过绢布上那个被血浸透的"槐"字,"影刃惯用长安街名藏头,青槐路西头有废弃的织锦坊,三年前苏刺史遇刺时,刺客就是从那里撤退的。"

苏九鸾的刀尖在掌心划出浅痕。

她盯着李青崖泛红的眼尾,那是他偏执发作时的征兆——当年家族被灭门,他也是这样盯着篡改的史卷,瞳孔里烧着淬毒的火。"现在去?"她摸向腰间的夜行软甲,铜铃在袖中撞出极轻的响。

"子时三刻。"李青崖扯下桌角的茶巾裹住铜铃,"金吾卫换班的空当。"他转身时撞翻了腌萝卜瓮,酸水溅在阿莲脚边,那姑娘吓得缩成一团,他却像没看见似的,"阿莲,关了门去城南破庙躲两日,若有人问起..."

"我、我就说被醉汉抢了钱,跑回乡下了。"阿莲攥着帕子首点头,眼眶里的泪却终于掉下来,"密探大人...你们要当心。"

月上中天时,青槐路的荒草被夜露浸得透湿。

李青崖贴着断墙摸进织锦坊,靴底碾过碎瓷片的声音比心跳还轻。

苏九鸾跟在他身后三步,刀鞘用布裹了,发间的银簪拔下来握在掌心——这是她父亲当年送的防身物,刻着"忠勇"二字。

"当心绊马索。"李青崖突然停步,月光从残窗漏进来,照见他脚边半指宽的牛筋绳。

他蹲下身,指尖蘸了唾沫抹在绳上,果然摸到粘腻的桐油——防止夜间反光。

前世在重案组时,他见过毒贩用同样的手法,"影刃的人最近换了头,手段比从前更精。"

苏九鸾没接话。

她单脚点地翻上廊檐,瓦当在她脚下只轻响一声。

透过破洞往下看,正见李青崖猫腰钻进东偏房,袖口的乌鸦印在夜色里若隐若现——那是刑部密探的标记,也是影刃的追杀令。

东偏房的霉味比想象中重。

李青崖摸出火折子晃亮,墙根堆着半人高的麻包,他扯断草绳,里面滚出的不是织锦,而是擦得发亮的陌刀。

刀身映着火光,照见他紧绷的下颌线——每把刀的吞口处都刻着"陇右"二字,和三年前刺杀苏刺史的凶器一模一样。

"九鸾!"他压低声音喊,指尖叩了叩麻包,"过来。"

苏九鸾从梁上跃下,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火折子忽明忽暗。

她盯着满屋子的武器,喉结动了动——父亲遇刺那晚,她躲在衣柜里,看见刺客腰间的陌刀也是这样泛着冷光。"影刃要反?"她抽出一把刀,刀鸣惊得梁上的蝙蝠扑棱棱乱飞。

"不止。"李青崖捡起地上的碎纸,借着月光辨认,"这是调兵符的残片,'八月十五'、'望春楼'...他们要在中秋夜动手。"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喉间的血锈味又涌了上来——前世他查过安史之乱的旧案,望春楼正是安禄山旧部密谋的地点。

"哐当!"

后窗传来瓦砾坠落的声响。

李青崖的火折子"啪"地熄灭,黑暗里他摸到苏九鸾的手腕,两人同时贴紧墙根。

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皮靴碾过碎瓷的脆响,还有铁器相碰的清吟——是陌刀。

"赵统领,那两个密探今夜该来了。"有人粗声粗气地说,"您说他们会不会发现这处...啊!"

"闭嘴。"另一个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影刃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李青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听出这声音——是金吾卫的赵怀远,昨日还在刑部大牢里和他"探讨"案情,袖口的红绳结法,和阿莲说的王七一模一样。

苏九鸾的刀己经拔了一半,被李青崖反手按住。

他凑到她耳边,呼吸拂过她耳后碎发:"躲。"

两人猫腰钻进麻包堆后的暗门——那是李青崖刚才摸墙时发现的,砖缝里的新泥还带着潮气。

门刚合上,东偏房的门就被踹开,火把的光透过门缝漏进来,照见赵怀远腰间的铜铃——和阿莲交出来的那个,刻着同样的缠枝莲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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