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哥和石影还在等着它救命，而且，噬魂教在青木部的据点被我们端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她的安排清晰而果断，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大战、身受重伤的少女。
众人轰然应诺。
在阿山的指挥下，队伍迅速完成了休整。
伤势较轻的战士负责开路和殿后，伤势重的则被安排在队伍中央。
石莽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生命图腾用柔软的兽皮包好，背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
临行前，阿水走到了那些被他们救下的青木部遗民面前。
为首的青婆婆早己带着族人跪伏在地，对着阿水一行人不住地叩首。
阿水将她扶起，轻声说道：“婆婆，圣坛的邪灵己除，你们的仇，我们黑石部落帮你们报了。”
“这山谷暂时是安全的，但噬魂教的威胁还在。”
“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回黑石部落？”
青婆婆老泪纵横，她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眼神麻木的族人，又看了一眼这片被毁掉的家园，最终，她颤抖着握住了阿水的手。
“神使大人……青木部，己经没有了。”
“我们愿意追随您，追随黑石部落，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只求有个活路……”
阿水点了点头：“黑石部落不收奴隶，只收族人。”
“只要你们愿意，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黑石部落的人。”
安顿好这些青木部的遗民，队伍终于踏上了归途。
走出那阴森的山谷，当清冷的月光重新洒在身上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水走在队伍中间，小月默默地跟在她身侧。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并未消失，只是暂时沉寂了下去，如同蛰伏在深海中的巨兽，随时可能再次苏醒。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这股力量……我，真的能完全控制住它吗？
它会不会有一天，反过来吞噬我自己？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是小月。
她没有看阿水，依旧目视前方，只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有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却像是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阿水心头大半的阴霾。
她转过头，看着小月那清秀的侧脸，看着她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还有小月，有石莽大哥，有阿山哥，有所有的族人。
还有在圣地等待着我们的，镜神大人。
阿水抬起头，望向黑石部落所在的方向，那双温柔而坚韧的眸子里，迷茫渐渐退去，剩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无论这身力量会将她引向何方。
为了部落，为了同伴，她都会走下去。
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当前方林木豁然开朗，那熟悉的寨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队伍里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回来了。
活着回来了。
瞭望塔上的哨兵，先是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呼哨。
紧接着，那代表着族人归来的号角声，便急促而嘹亮地响彻了整个山谷。
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老酋长石山，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兽骨杖，就站在寨门的正中央。
他身后，是闻声而来的、黑压压的族人。
当看清队伍那凄惨的模样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阿山！我的阿山！”
一个妇人哭喊着冲出人群，扑向队伍里的汉子。
“石虎！你这崽子，还知道回来！”
一个老汉用拳头捶着自己儿子的胸膛，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迎接英雄的喜悦，被浓重的悲伤与凄然所冲淡。
出去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回来时，却少了近一半的人。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这片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
“哎哟，我说什么来着？”
“为了个外人部落，折了咱们自己这么多好手，还带回来这老老小小一堆拖油瓶，往后咱们部落的口粮，怕是更紧喽！”
说话的是马婆，部落里出了名的嘴碎妇人。
她男人死得早，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半大小子，日子过得精打细算，惯会盘算怎么才能占点便宜。
她的话，让不少死了亲人的家眷，表情愈发难看。
几个原本就反对出征的长老，更是眉头紧锁，嘴唇翕动。
“你个老婆子放你娘的屁！”
石莽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听到这话当即炸了，横眉怒目，指着马婆就要骂回去。
“够了。”
老酋长石山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瞬间敲碎了所有的嘈杂。
石莽的怒骂，马婆的尖酸，所有人的议论，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老酋长的注意力，没有在那些伤员身上停留，也没有去看那些陌生的青木部族人。
他的感知，越过所有人，首首地落在了阿水的身上。
阿水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丫头，过来。”
石山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阿水咬着下唇，在所有族人复杂的探究下，一步一步，走到了老酋长面前。
“酋长爷爷……”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石山没有说话。
他那只布满褶皱和老茧的手，缓缓抬起，落在了阿水的头顶。
不是抚摸，也不是安抚。
只是轻轻地放着。
阿水能感觉到，一股苍老、沉凝，却又带着勃勃生机的气息，从老酋长的掌心传来。
这股气息，沉稳厚重，将她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血色狂潮，暂时镇压了下去。
她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
“辛苦了。”
石山终于开口，他注视着阿水，缓缓说道。
“黑石部落的英雄，该回自己的地方歇歇了。”
他收回手，转过身，中气十足地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
“把伤员抬去祭坛！”
“马婆，带人去把那几间空着的茅屋收拾出来，让青木部的客人住下！”
“告诉灶上的，今晚部落里所有人都多加一份肉！”
“我们的人，回来了！”
老酋长的威严，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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