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火器的白汽裹着化学试剂的辛辣味涌上来时,林默的睫毛被呛得剧烈颤动。
他背贴着墙滑到地面,战术背心暗袋里的拷贝器硌着肋骨,像块烧红的炭。
通风管道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人压低声音骂"见鬼",冲锋枪的枪托撞在管道壁上,回响像敲在他太阳穴上。
"拷贝完成。"他对着衣领里的微型对讲机吐气,话音被咳嗽扯碎。
三天前苏瑶说工厂旧楼的通风系统有八十年代遗留的检修通道时,他以为那是最坏情况下的备选——现在看来,最坏情况来得比预想快十倍。
"东墙第三块砖,往下数十七公分。"苏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挤出来,带着电流杂音。
林默看见她应该正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得翻飞,发梢扫过耳后那枚翡翠耳钉——那是她每次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我黑进了工厂二零零三年的建筑蓝图,检修口被后来的防火墙封了,但用你战术靴的靴刺能撬开。"
楼下传来金属门彻底碎裂的轰鸣。
林默摸到靴跟的三棱刺,白雾里突然亮起几点冷光——是敌人的战术手电。
他屏住呼吸,听见三个人的脚步声呈品字形散开,其中一个离他所在的墙角只剩两步。
"他们有热成像仪。"苏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往左边挪两米!"
林默的后背蹭着墙皮滑出去,指尖刚触到砖缝,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他反手甩出腰间的伸缩警棍,金属撞击头骨的闷响混着白雾里的咒骂,有人的冲锋枪走火,子弹擦着他耳际打进天花板,墙灰簌簌落在他后颈。
"杨雪破解了新数据!"苏瑶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紧绷,"芯片计划不是单点爆破,是七个城市同步!
她正在标记坐标——"
"先管活下来!"林默咬着牙,靴刺扎进砖缝的瞬间,听见头顶通风管道传来玻璃碎裂声。
是敌人用破窗器捅开了管道口,探照灯的白光像把刀劈下来,在白雾里切出一道亮线。
他用力一撬,砖块"咔"地松动,混着墙灰的风灌进来——是户外的风,带着雨后的潮湿。
"检修口通向南侧绿化带!"苏瑶的指令像连珠炮,"你现在的位置垂首向下三米,有根废弃的排污管,能滑到地下二层——"
"闭嘴!"林默低吼,他听见左侧三步外有敌人换弹夹的咔嗒声。
白雾开始消散,他看见最近的敌人战术服上的荧光条,像两条游动的白蛇。
拷贝器还在暗袋里发烫,父亲照片的边角己经把他胸口蹭得发红——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也是这样被围堵在旧仓库里,最后只留下半块带血的怀表。
"走!"他对着检修口的缝隙吼了一嗓子,整个人扑上去。
砖块哗啦落地时,他的右手扣住墙内的钢筋,左手死死护着胸口。
背后传来子弹打在墙上的脆响,有颗擦过他手背,血珠溅在砖头上,像朵突然绽开的红梅。
"林默!"苏瑶的声音带着破音,"排污管出口在工厂后门——"
"我知道。"他的脚找到了钢筋的支点,白雾里传来敌人逼近的喘息。
检修口外的天光越来越亮,他看见墙角那株被踩扁的野菊,黄色花瓣上沾着泥点——和十五年前仓库外的野菊一模一样。
当他的半个身子探出检修口时,风突然大了。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楼下传来敌人发现逃生口的惊喊。
林默悬在半空中,右手攀着墙沿,左手摸向暗袋确认拷贝器还在。
就在这时,他听见极轻的"咻"声,像根针穿过风。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他脸上。
他猛地转头,看见二十米外的水塔顶部闪过一点反光——是狙击镜的光斑。
"苏瑶!"他对着对讲机喊,声音被风声撕碎。
检修口的砖缝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他踢开那只手,整个人坠进排污管。
金属管壁擦着后背,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是支援到了。
但那声"咻"还在他耳边回响。
林默摸向肩膀,掌心触到一片湿热。
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管壁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他盯着那片血,突然想起主机屏幕上最后那行红字:"游戏,才刚刚进入高潮。"
排污管的尽头有光。
林默抹了把脸上的血,把拷贝器往更深处藏了藏。
风从管口灌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排污管出口的水泥地上还沾着雨水,林默跌出来时膝盖磕在凸起的砖头上,疼得他喉间溢出半声闷哼。
肩膀的伤口像被火钳反复搅动,鲜血浸透战术背心,在地上洇出个暗红的圆。
他单手撑着墙想站起来,指尖刚触到潮湿的苔藓,远处就传来子弹擦过空气的尖啸——狙击手还在锁定他。
“别动!”
急促的脚步声从左侧绿化带的灌木后窜出来,苏瑶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右手握着从尸体上扯下的战术背心,左手拎着死者的钢盔。
她跑得太急,翡翠耳钉在耳后晃出一道绿影,发梢还沾着工厂爆炸后的焦灰。
林默看见她裤脚撕开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有道新鲜的擦伤——应该是从围墙上跳下来时划的。
“他们热成像仪只能识别活体温度。”苏瑶把战术背心套在刚才从废料堆里拖来的尸体上,动作快得像在做解剖台的缝合手术。
她扯下尸体的作战靴套在自己脚上,又把钢盔扣在尸体头顶调整角度,最后摸出死者腰间的烟雾弹甩向左侧。
“三秒后烟雾覆盖,你往东南方跑——”
“苏瑶!”林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惊人,腕骨硌着他掌心的血,“狙击手在水塔。”
苏瑶的瞳孔缩了缩。
她抬头望向两百米外的水塔,金属支架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顶层平台的阴影处有两点反光——是狙击镜的二次折射。
她迅速扯下自己的白大褂,罩在尸体头部,又解下腰间的尸袋绳捆住尸体的脚踝,用力往右侧拖了两米。
“三点钟方向有辆报废的叉车。”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指尖在林默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那是他们以前查案时约定的“安全”暗号,“我数到五,你爬进叉车底。”
林默还没来得及反驳,苏瑶己经抄起尸体的冲锋枪,朝着水塔方向连开三枪。
子弹打在水塔支架上迸出火星,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几乎是同时,水塔传来“砰”的闷响,一颗子弹擦着苏瑶耳畔打进她脚边的泥里,溅起的土粒打在她脸上。
“一——”苏瑶猫着腰冲向尸体,把钢盔往尸体头顶按得更紧,“二——”她扯下自己的翡翠耳钉,用血迹斑斑的白大褂角擦了擦,塞进尸体攥着枪的手里,“三——”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看见苏瑶故意让自己的影子落在尸体右侧,在热成像仪里会形成两个重叠的热源。
狙击手的下一发子弹穿透烟雾,精准地打进尸体胸口,苏瑶趁机滚进旁边的排水沟,白大褂下摆被勾住,撕开道更长的口子。
“西!”苏瑶的声音带着泥腥气,她从排水沟里探出头,冲林默比了个“走”的口型。
林默咬着牙爬向叉车,后背的伤口被地面的碎石蹭得生疼。
他数着心跳爬到叉车底时,听见水塔传来换弹夹的咔嗒声。
下一秒,尸体所在的位置腾起一片烟尘——狙击手改用了穿甲弹。
苏瑶的白大褂碎片混着血沫飞起来,有块染血的布角飘到林默眼前,他猛地攥住,掌心的血把布角染得更红。
“林队!”
耳机里突然炸开杨雪的尖叫,带着电流杂音的刺耳。
林默这才发现自己的微型对讲机还挂在衣领上,刚才滚地时差点被扯断。
杨雪的呼吸声急促得像台破风箱,背景里传来键盘狂敲的声响:“他们启动了最终程序!我黑进控制端时,倒计时显示还有47分钟!”
“什么程序?”林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七城同步的电磁脉冲!”杨雪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芯片里的定位器不是追踪,是触发装置!每个城市的关键设施——变电站、通信枢纽、指挥中心——都埋了微型EMP!47分钟后同时引爆,整个电网会瘫痪三个月!”
林默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他想起三天前在地下车库捡到的芯片碎片,想起杨雪破解数据时说的“异常高频信号”,想起父亲当年悬案里提到的“工业网络入侵”——所有碎片突然拼成完整的图案。
他摸向暗袋,拷贝器还在,贴着皮肤发烫,像团要烧穿血肉的火。
“坐标!”他对着耳机低吼。
“我正在定位主控制中心!”杨雪的声音带着哭腔,“但他们加密了三层防火墙,我需要......”
“苏瑶!”林默突然抬头。
苏瑶从排水沟里钻出来时,白大褂前襟全是泥,左脸有道血痕,应该是被弹片划的。
她手里攥着从尸体上顺来的战术望远镜,冲林默晃了晃:“水塔狙击手换弹需要2分钟,东南方三百米有辆银色面包——”
“去控制中心。”林默打断她,撑着叉车站起身。
肩膀的血还在流,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肋骨往下淌,把战术裤的腰带都浸透了。
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尖,“杨雪说他们启动了EMP,七城同步。”
苏瑶的呼吸顿了顿。
她望着林默胸口染血的位置,那里隐约能看见半张照片的边角——是林默父亲的旧照。
她突然扯下自己的白大褂,三两下撕成条,粗鲁地缠住林默的肩膀:“止血只能撑十分钟。”她的手指碰到他伤口时,林默疼得闷哼,她却像没听见似的收紧布条,“面包车牌照是临A·793X,我五分钟前看见有敌人往车里搬设备。”
“杨雪,定位结果。”林默对着耳机说。
“控制中心在......”杨雪的键盘声突然停了,“老城区电厂地下三层!我破解了最后一层加密,他们用当年你父亲查的悬案档案做密匙——林队,那是你父亲当年没公布的现场坐标!”
林默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被围堵在旧仓库时,怀里紧攥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用带血的钢笔写着“电厂”两个字。
那时他才十二岁,蹲在仓库外的野菊丛里,看着父亲的血把泥土染成深褐。
“走。”他扯下苏瑶的白大褂布条,重新系紧,“面包车上的设备是备用控制器,必须在47分钟内赶到电厂。”
苏瑶没说话。
她弯腰捡起尸体脚边的格洛克,检查弹夹时指节发白。
林默看见她耳后没有翡翠耳钉——刚才塞进了尸体手里当诱饵。
远处传来敌人的喊叫声,越来越近。
“林队,电厂地下三层有防爆门。”杨雪的声音又急又快,“我发你路线图——”
“够了。”林默打断她,伸手按住苏瑶的肩膀。
她的肩膀很窄,隔着血浸透的战术背心,能摸到骨骼的轮廓。
他望着她左脸的血痕,突然笑了下,比平时的冷漠多了丝温度:“当年我爸说,最危险的局,往往藏着最明显的破绽。”
苏瑶望着他染血的脸,突然伸手扯下他沾血的衣领,把微型对讲机拽出来贴在自己耳边:“杨雪,把电厂的通风管道图发到我手机。”她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林默的手背,带着体温的余温,“林队,你负责拆炸弹,我负责拆门。”
林默望着她的背影。
她跑得很快,发梢扬起的弧度和十五年前仓库外的野菊被风吹动时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胸口的拷贝器,又摸了摸父亲照片的边角,然后跟着她冲进暮色里。
远处的警笛声还在响,但比不过他耳畔的心跳——47分钟,足够改写七座城市的命运。
而他和苏瑶的影子,正朝着老城区电厂的方向,越跑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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