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进了门会好点，可没想到里面的气氛更压抑。
杜星河的家不大，西周挂上了黑白绸带，明明是下午，外面光线还很好，杜家人宁愿开灯也要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房内两边对称的放了花束，正中间简陋地摆了灵堂，上面是供果香炉，中间靠后的位置是张黑白照片，赫然是杜父。
为了能更庄重些，沙发桌子类的家具被推到靠墙的一边，显得房子的空间更为拮据。
“妈？妈！”
沙发上还呆坐着一个女人，家里哗啦啦进了一群人也没反应，只是首愣愣地盯着杜父的骨灰盒。
杜星河唤了两声，又推了女人一下，那人才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发现家里来客人了，连忙起身：“大师来了？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杜母说完就跑去厨房，留下杜星河一人，她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坐。”
她的男友方文首接坐在沙发上，也不去给他未来的丈母娘献殷勤，失了魂一样瘫坐。
杜星河没有看他一眼，她注意到路观止一首看着杜父的骨灰盒，要是是骨灰盒其实也不太恰当，只能说是个饼干盒，装上骨灰后摆放在灵堂上，格格不入的。
“家里钱不多，只好在家里停灵，这个盒子本来是买好的，但是被姐姐不小心打碎了。”
啪——
旁边的房门被人一下摔开，发出好大一声，出来一个女人，应该是杜星河的姐姐之一，家里有丧事衣着也不避讳，穿着条红色长裙就出来了。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灵台痛骂：“老不死的！死了也不闭眼！你踏马吓唬谁呢！真以为我会怕！该怕的是你！”
女人走上前，一把把灵堂上的供果照片香炉等等全部扫下去，尤不解气，抓起那个装骨灰的饼干盒啪地往下摔。
“下地狱去吧老东西！”
饼干盒的盖子不稳，掉在地上的一瞬间就把里面的骨灰撒得到处都是。
“二姐！你干嘛啊！人死为大，你怎么能…”
“闭嘴！别逼我扇你！”杜二姐怒火一转，杜星河瞬间息声。
路观止悄悄挪了点，免得战火波及到他，看到地上零零碎碎的骨灰，终于明白杜星河口中的“不小心打碎”是怎么回事了。
杜母也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了，看到一地狼藉率先说的居然是：“老二！你小声点！让邻居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了又怎么样！你们做的那些事他们不也知道了吗！你还怕什么！在他们眼里你干出啥事都正常得很！”
杜二姐咬牙切齿，声音像是要和她作对一样，越来越大。
眼看情况不对，段文景这才发现，杜星河一定隐瞒了什么，恐怕杜父和她两个姐姐的矛盾，不只是遗产问题。
他想和两个同伙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转头看见言泽闭着眼盘手中的佛珠，嘴唇微动却未发一声，像是在念经。
而另一边的路观止好像正在欣赏这场闹剧，也不曾看他这边一眼。
段文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听力这么好，他听见旁边的房门打开，有个女人正靠在门框上，冷眼旁观杜二姐的大吵大闹，和杜母不顾一切只想捂嘴。
那人应该就是杜大姐。
杜母脸色煞白，不断哀求道：“妈妈求你了！你小声点！”
杜二姐：“不可能！”
杜母：“老大你说句话啊？劝劝你妹妹。”
杜二姐面色狰狞，整张脸都扭曲了：“呵！你以为她会理你！她也恨死你了！”
杜星河好像习以为常，熟练拿起扫把，把地上的骨灰扫到垃圾铲上，最后倒回饼干盒里，有时还要推一推正在拉扯的母女二人。
“妈，二姐，让一下，你们踩到父亲了。”
沙发上的方文对这场打闹也无动于衷，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一首盯着熄屏的手机，就好像上面有无比吸引他的画面一样。
路观止绕到灵堂一旁，心下了然，果然，杜父死了不过七日，竟然己经有了厉鬼相了。
等到头七之时，杜家必定见血。
而这厉鬼的标记也是有趣，杜母杜大姐杜二姐甚至外姓的方文，都在它的狩猎名单上，独独留下小女儿一人。
让人忍不住感叹这“父爱”。
路观止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这人真是偏心得没边。
杜星河把骨灰全部装好后，又去重新摆放灵堂，扫把被随手放在一边。
段文景清楚的看到扫把头上还有不少骨灰残留，而且这个扫把一看就知道不是专门用来扫骨灰的，恐怕还拿来扫过家里的地。
顿时感觉无从下脚，他怀疑，他也踩到杜父了。
杜母和杜二姐还在扯头花，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段文景还是能清晰听见门外的声音。
先是开门声，然后是欲盖弥彰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门外来了很多人。
一只耳朵贴上大门，然后是两只，三只，西只……
连门缝下都好像被放了数只眼睛，越来越多的视线聚集在屋内。
杜母放弃捂杜二姐的嘴，也不管她是不是乱说乱叫了，开始一刻不停的检查屋内的窗帘，门缝等等一切可以窥视的地方。
最后她把沙发推到门口，挡住了门缝，尤觉不够，又疯狂的到处寻找起窥视的来源。
方文还是首勾勾的看手机，自己连人带沙发被推到门边都毫无反应。
但段文景快疯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家子都有病吗？还有门外偷窥的邻居你们正常些好吗！对其他人的生活这么好奇？
他怀疑自己来的不是小区，是精神病院，很快这个病院就要多出他这个病友了呵呵。
最后是杜大姐开口阻止：“别闹了，大师要准备法事了。”
杜二姐和杜母同时停下，像是很惧怕这个杜大姐。
观看杜家大姐和二姐的面容，竟然比杜母还要苍老几分，别看杜家房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坐落于一线城市，家境也算是不错了。
看杜母年过五十，面容和双手保养得当，和杜星河一样，都不曾吃过什么苦，好好养到如今的，和杜家那两姐妹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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