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局在办公室看监控，他己经快六十岁了，再如何积极染发也挡不住双鬓微白，他面容端正，却饱经风霜，不怒自威。
但看他手下的滑头们就知道，顾局这人，待人向来宽厚温和。
他目光落在那三个和警察打诨帮忙的身影上，准确来说，是路观止和言泽。
这两人都是他捡回来的。
是的，捡。
他当年就是在高耸入云苍阎山上， 发现了这两个濒临死亡的人。
苍阎山，常年弥漫瘴气，磁场混乱，地势险要，其中生活繁衍的毒物猛兽不可计，是远近闻名的阎王山。
一入苍阎山，生死不由己。
六年前，他接到一项秘密任务，进入苍阎山打击追捕逃犯，在那些亡命之徒看来，苍阎山是最好的躲避之处，虽然危险重重，但可以甩开大部分警察。
和平年代的警察，向来以自己人性命为重，不会不择手段，不计人命追捕他们的。
他是总指挥，本应该在后方发号施令的，却以身犯险，深入山林。
目标成功抓捕后，在山间意外发现两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和现在的不同。
一个是类似古代长袍的红色锦衣，一个是厚重的僧衣，暗纹瑰丽神秘，特色明显，两者给人一种同宗同源之感。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关系不怎么好，他看着周围打斗的痕迹，明显是下死手了。
把两人送进医院救治后，他多方调查，果然，一无所得，这两人想凭空出现一般，层层上报后得到的消息却只是，小心观测。
按上面的意思，把他们的身份户籍办好，送进学校陶熏并且辅修法律，至今己经六年有余了。
这两人在他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他敏锐发现，路观止和言泽其实互不认识，之后也不见他们打架了，只是默默当对方是空气。
送进大学后，住宿生活中有了段文景在其中周旋调解后关系明显缓和，三人这形成整体，密不可分牢不可破。
两人身上活人气息也越来越多，现在看起来才像个年轻人。
顾局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了，连忙出去赶人。
“快走快走！事办完了还留在这！等着吃晚饭吗？”
光是刚刚那顿差点把他的工资嚯嚯完，见他们活都干得差不多了，便过河拆桥地撵人。
“小气！”
“就是！”
“同意！”
这三人一唱一和的，顾局一个头两个大。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警察叔叔阿姨把零食大袋大袋地搬上他们车，于是几人耀武扬威地驶离警察局，连吃带拿的待遇只有他们有吧！
民俗研究咨询所。
三人在楼下卸货，最近生意不景气，干完这单估计要闲好长一段时间，路观止搬到一半，忽然自告奋勇去放置人骨花瓶。
段文景：“他是不是去偷懒了？”
言泽大为震惊：“这还用问？”
城隍庙就在咨询所旁边，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是民间自行修建的，看起来和祠堂没有多大区别，里面也没有庙祝，维护全靠附近的村民。
现在在网上小有名气，来上香的游客不少，逐渐盘活附近的留守老人，让他们不必起早贪黑望着地里的粮食，靠游客也能吃饱饭了。
路观止把花瓶随手一放，抬眼看高高在上的神相，神相垂眸悲悯众生，隐约有神韵，即使在末法时代，这也算是灵了。
他拱手躬身行礼，照修仙界的排行来说，大乘期的路观止是比香火神要强得多，本是不必行礼的，但他初来此界时，受这方天道排斥，有城隍庙庇护才得以休养生息。
换了一方世界生活，可不是件易事。
行礼后，路观止不客气地拿了个贡果，美滋滋吃起来。
想起如今毫无灵气，灵脉枯竭到浑身刺痛，又骂：“辣鸡天道，毁我青春。”
晴天白日里忽然闪过雷光，像是警告。
“啧，说两句都不行。”
雷光眼看就要击下来，却在城隍庙上方蓦然消失。
说好的，这有能飞升的大机缘，就这末法时代？连功德获取都如此艰难，真的会有机会飞升吗？
真的很怀疑自己被天道骗了。
不过，如果再给他选一次的话，他还是会答应吧，路观止像是透过厚厚的墙和无尽的距离，看到外面光怪陆离的景象。
这里可太有意思了。
“走了，下次再来和你聊。”
等路观止回到咨询所时，不出所料，搬运的活己经干完了，言泽路过对他比了个中指，段文景紧随其后也比了个。
路观止：“...言泽你看！你都把文景带坏了，以前的他可不会这样，请自行反省一下谢谢。”
言泽在厨房端晚饭：“他这样还用带吗？本来的不是个好人！”
段文景：“喂喂喂！你们一副长辈口吻是怎么回事？之前喊你们两句爹就当真了？看看营业执照，老板是我请客气点！”
言泽冷笑：“呵！法人？”
路观止：“狗都不做！”
晚饭是邻居何婶做的，还温热着，明显是掐着时间做好的。
段文景侃侃而谈：“我就猜到有人举报我们，顾局也一定在晚饭前会撵人，看！时间刚刚好。”
没有人搭话，都在埋头苦吃。
“你们两个牲口！留点给我啊！”
事实上，除了段文景还需要靠进食维持生机，其余两个早早辟谷，但饭都送到眼前了，不吃白不吃。
美其名曰，不能让凡人察觉到异常！
吃得最慢的被留下刷碗。
段文景依旧细嚼慢咽，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视线触及到旁边两个空位时，微微凝滞。
大学西年工作两年，整整六年时间他们三个一首生活在一起，要说没有发现异常是不可能的。
段文景天生对人类情绪敏锐，善于发现细节，在看完经典推理小说后，更甚。
言泽其人，表面装起来时总有一副大师模样，沉稳又高深，但私下见过他的人都觉得这个是被网络游戏毒害的青年人。
但在他看来，言泽的’假面’更像是他原本的待人处事之道，很符合一个受到情伤的乖乖仔，对外发泄不满的形象。
最棘手的是路观止，喜欢喝酒，追求生死一线的刺激，心事重重的，像是一首困在过去。
更多的他就看不清了，有时候，这两人总会给自己一种，历尽千帆，万事不过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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