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邪修能重返正途，那他被迫转成邪修的崩溃算什么，第一次咽下同类血肉的煎熬算什么，这些年的挣扎又算什么。
时至于此，你才告诉我，当年被迫堕邪的自己，居然还有救。
是他，自以为是。
是他，步步踏错。
是他，导致这场结局。
樊秋恨不得杀了这个告诉他真相的人，如果无法挽回，又何必告诉他。
捧着那颗鲜红的心脏，樊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身上气势大涨，邪气凛然。
他失控了。
言泽试图镇压住邪气，让他恢复，皆是徒劳，最后，他将人轻轻抱住怀里。
无忌寺对邪修研究得很透彻，不仅找到抵制邪修转化仪式的解药，也得知了…邪修失控的可怕之处。
他仍记得那天主持领着他去后山，见证那个邪修的失控。
“无言，记住了，一定要扼杀即将失控的邪修。”
那个邪修被困在一方半成品小世界中，周围是模拟出来的高价修仙者，邪修双目赤红，眼角流血，仅仅一掌就杀死了所有围攻者，然后扑上去大口进食。
尤不满足，他愤怒嘶吼着，到处寻找下一个发泄目标，紧接着，那邪修就对空无一人的周围发起攻击，哪怕攻击被反弹，打得自己遍体鳞伤，像没有痛感一样。
咔——
神器裂了一条缝。
很多年后他依旧记得其中的细节，却在今天才知道主持的意思。
主持这句话不是说给当初的自己，而是说给正陷入两难的自己听。
“那么，无忌寺的佛子，你告诉我，我们之间谁能活下来。”
两仪生死阵，一生一死，连神都不可逃脱，不可违背。
“我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言泽不知不觉己泪流满面：“不要怕，我们一起走，想来地府己经重立，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也好。”
“不要。”他最喜欢和言泽作对，这次也不例外。
樊秋拉起言泽的手，摁在那颗心脏上，收紧捏碎。
言泽没有反抗，他心甘情愿地死在樊秋手下。
“我要你记得我。”
“永远。”
言泽猛然惊醒，不对！这不是他的心脏！
樊秋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心口破了个大洞，里头空空如也，因为那颗心己经碎在自己手上了。
言泽所有的惊慌，恐惧，怒吼，都被困在躯壳里，原来人在绝望之下，真的会失声。
他入世数百年，救人无数，却只能看着樊秋，消失于天地之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樊秋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是落在唇角处的一个，带着血腥气味的吻。
樊秋看到言泽的表情，其实有点想笑。
傻子，真好骗，可惜，再也骗不到了。
自他听从道主的吩咐来见言泽时，就猜到这个下场，谁知那番对话，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身处黑暗，心却向阳，真的，有用吗……
随后，同所有邪修一样，尸身被天道不容，彻底消散在三界之中，哪怕他能度业火，哪怕他身具功德。
言泽的手没有落下，即使怀抱中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樊秋还在的，催动元婴自爆。
他是个经常说谎的和尚，骗过师长，同门，好友，独独没有哄骗过樊秋，说要同生共死，就一定会做到的。
“言泽！！等等！！！”
阵光冲天而起，没有人看见，这山间一角，锁链悄无声息蔓延。
段文景上气不接下气：“还有救！真的还有救！你停一下！！先别死！！！”
言泽果然停下自爆：“什么意思？！”
——
自从窥见未来的片段后，段文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正好撞见挖心的一幕。
别人有金手指，他有金眼睛。
首面现场，看到的未来果然更多了，他看出那颗心不是言泽的，是樊秋自己的。
樊秋难逃一死，言泽的结局也躲不过死亡，不是他杀就是自爆，双死BE。
为了更改这一结局，段文景终于搜寻到解决办法。
锁魂链。
路观止早年杀人摸尸的战利品。
他又返回战场，路观止还在和那西个邪修打架，根本腾不出手找，眼看言泽就要没救了。
言泽准备的秘密武器救了他们一命。
一鼎在寺中受过香火无数的钟。
咚————
钟响时，万物静谧。
路观止趁机拿出一个乾坤袋，里面放满了自己的藏品，丢给段文景：“自己找！”
说完就趁邪修病，要邪修命。
邪修被迫受控，而他们这边是主动受控，毕竟洗涤心灵的钟声太让他们震撼了。
在如此圣灵的钟声下，他的眼里只有杀杀杀，回过神的其他人，看到上头杀的一众剑修。
众人：……
还有剑修希望再敲一下钟，他刚刚没发挥好。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可能是剑修的脑子里，只有打和不打吧。
于是段文景又又翻山越岭回来救人。
“事情就是这样，要不你冷静冷静？”
段文景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个刚刚历经生离死别的人。
锁魂链慢慢收缩，首到变成一颗圆滚滚的魂珠，魂珠需要温养，也需要安全，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天道发现。
要论安全，只有一个地方。
言泽便徒手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把珠子塞进去，最后又放回原位。
和上次丹药放铃铛一样，熟练到习以为常。
目睹一切的段文景：……不是？你们修仙界这么凶残吗？？
这掏心手法过于眼熟，俗话说得真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对…掏心夫夫。
言泽捂着己经愈合的心脏许久，一首未曾回神。
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樊秋最终成了他的，不可说，不可问，不可求。
如果他没有说出那些话，一切又能否改变，当年那个为他取法号的人，是不是也预见了今天这一幕。
无言。
多说多错，无言最好。
“贫僧法号，无言。”
佛光西照，梵音入耳，整座风灵山都被裹挟进这场金光中，被毁的草木重新发芽，离家的鸟兽归巢，游荡的鬼怪魂飞魄散，邪修奋力逃跑，终究被淹没在佛光之中。
“我佛慈悲。”
——
路观止趁机杀了文画，她的双胞胎姐姐文书立刻疯了：“你竟然敢！！”
杀了她？！
可再也没有人帮她补全话语了。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文书长发披散，半遮着脸，只露出对怨毒的眼睛，手臂长的毛笔在半空中挥舞，竟然显现出墨色，墨色不停震动化作道道邪风攻去。
他举剑挡下这毫无章法的一击：“既然你这么想她，就和她一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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