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的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便利店里回荡，仿佛是在问接下来的行程，又仿佛是在问接下来的命运。
众人陷入了沉默，雨虽然渐小，但天空依旧阴沉，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蹲在地上喂边牧的孙悟头都没有抬，他们千辛万苦逃出大学城，却依然处于这场病毒危机的核心区域。
继续逃吗？
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一个十几万人的大学城都没能控制住，何况现在是千万人口的省会城市？
周正依旧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家没了，他又能去哪呢？
王胖子蹲坐在地上，一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另一只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地面。
那只边牧吃完给它的东西后，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它也在等待着这群人接下来的决定。
孙悟站起身，解开缠绕在身上的那些书本，整齐摆放在门口收银台上，然后就朝着外面走去。
其他人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知所以然。张振迟疑的喊了声：“孙悟？”
但他没有回头。
孙悟踩着满地碎玻璃碴子走出便利店的门檐，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他踏入雨幕的瞬间，雨点砸在他的头发上，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浸湿了早己脏污的T恤。
雨幕中，城市的轮廓模糊不清，远处的建筑像被蒙上了一层灰纱，死气沉沉。
他仰起头，闭上眼睛，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泪水，却比泪水更冷、更无情。
路边被遗弃的车辆有些车门大开，仿佛车主只是临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可他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睁开眼，望着铅灰色的云层，任由雨水冲刷，仿佛这样就能洗去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疲惫。
雨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思绪，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对！
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没拿！
他大声呼喊胖子，让他赶紧把沐浴露和洗发水拿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这雨眼瞅着越来越小！
如果有洗衣粉的话也带上，这衣服再不洗，就真他妈腌入味儿了！
机会难得，错过这次，就得等下一次了……
还在便利店里的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逼是去洗澡了！
说话间，他己经开始脱身上的衣服，等王胖子大骂着走出来的时候，他浑身就剩下红裤衩。
王胖子冲进雨里，一把扯掉头上发臭的纱布，张振也拉上了周正，几人脱掉肮脏的衣服，站在雨里冲刷着身上的血污和汗渍。
别说，还挺他妈得劲儿！
边牧犬望着大雨中肥瘦相间、黑白两掺的西人若有所思。
最终它叼起自己刚用过的临时饭碗跑进雨中，要去和几人打成一片。
毕竟它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要洗的。
周正心不在焉的搓掉身上这几天沾染的污秽，又在地上积水里涮干净衣服，就回到了便利店门口。
看着还在雨水中打闹的三人一狗，他的疲惫与悲伤似乎都被雨水冲走，而嘴角却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父母不在了，最起码现在还有这几个出生入死的朋友！
孙悟把那个面具远远丢出去，边牧又欢快的捡回来，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
周正拿起沾水的手机，按下快门，照片有些模糊，但也算是把这难得的瞬间定格了下来。
孙悟看到周正在拍照，便夺下边牧口中的面具戴在脸上，朝他摆出一个姿势，旁边的边牧也十分配合，蹲在地上望向这边。
这张照片依旧模糊。
天空像是被打翻又被胡乱涂抹的颜料盘，后面城市轮廓若隐若现，孙悟戴着奇特的面具，红裤衩却格外刺眼，他身旁边牧黑白毛色鲜明，安静蹲坐一旁。
孙悟扭曲的姿态、边牧沉静的模样，与这混沌背景相融，尽显这个世界的抽象与荒诞。
随着雨势越来越小，天边露出道苍白的光，外面玩累的三人也回到了便利店。
孙悟情理之中的掏出一个红裤衩，也毫无意外的又穿了一套胖子的衣服，这让姓王的哇哇乱叫。
换上干净衣服的西人，开始默默地整理起各自的背包。
沉默在便利店里蔓延，像一层无形的纱，隔开了众人刚刚在雨中的欢愉。
本来以为今天不会再出现的太阳，在雨还没彻底停歇的时候，就又偷偷露出了头。
潮湿的水汽在便利店玻璃上凝结成蜿蜒的水痕，将外面混沌的天色晕染得支离破碎。
孙悟着登山包上磨损的拉链，金属齿间还卡着张振在大学城碾丧尸留下的碎肉。
“我家离胖子老家不算远……”张振率先打破寂静，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打算回去，那边还没出现丧尸病毒……”
王胖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耷拉着脑袋轻声说道：“我妈今天还念叨我该减肥了。”
他努力扯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要是能活着回去，家里超市的零食我肯定一个不碰。”
周正蜷缩在货架旁，手机屏幕明明灭灭，他无意识地着屏幕上父母最后的信息，指甲在玻璃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 这里被划成了疫区，想要出去怕是很难，不过应该没有人比咱们几个更有经验，我也准备回西南老家，不管怎样，都得回去。”
他望向周正，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周正，你跟我一起走吧，他俩都成双成对了，我自己走那么远也怪孤单的…”
还没等周正回话，王胖子指着卧在他旁边的边牧，：“猴哥！你这搭档可比我这个有意思多了！”
张振一听不乐意了，黑着脸说道：“王胖子，你他娘的说我不如狗吗？”
“狗敢吃屎，你敢吗？”
“我去你妈的！”
“你俩暂停下，这次肯定又是一场争分夺秒的逃亡，咱们抓紧准备吧！”孙悟出声打断嬉闹的二人。
在便利店收集的物资都被胖子和周正打包好了，他们方向相反，现在得再找一辆车。
周正和王胖子留在便利店分配物资，孙悟和张振负责出去找车。
两个人还没走出门，王胖子就念叨着让张振找辆空间大、座椅舒适的车，接下来路途遥远，他胖爷可不能再受委屈了，那粉色牧马人就相当不错……
没等王胖子说完，张振就朝他竖出中指，快步走了出去。
那辆牧马人张振肯定不会再考虑了，他准备重新找一辆。
孙悟建议他找辆柴油车。
“柴油车？”张振蹲下身，用开山刀撬开一辆皮卡车的油箱盖，“这玩意儿能比汽油车强到哪儿去？”
“关键时候，柴油比汽油耐烧。而且...”他指了指远处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这种硬派越野很多都是柴油发动机，更适合复杂路况。”
张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哦，那还找啥，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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