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骤歇。
最后的嘶吼消弭在走廊深处。
Hammer喘着粗气，松开滚烫的重机枪扳机。
枪管散发着焦糊味，红得发亮。
“清…清空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办公室门口，最后两只试图挤进来的鳞甲丧尸被打成了筛子，软软地瘫倒在地，叠在之前的尸体上，形成了一道令人作呕的屏障。
Viper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左臂的临时包扎己经被血浸透。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暂时…安全了。”Viper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掏出最后的半个弹匣，换上，动作有些颤抖。
陆沉没有立刻放松。
他保持着警戒姿势，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确认再没有新的威胁靠近，他才缓缓放下脉冲步枪，枪口依旧朝外。
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尸体腐败的恶臭，混合着脉冲能量灼烧蛋白质的焦糊气，在狭小的办公室内弥漫、发酵。
令人作呕。
陆沉强忍着不适，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
翻倒的桌椅，破碎的文件柜，扭曲的金属推车残骸，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属于鳞甲丧尸的断爪。
那断口的光滑，依旧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部。
“Hammer，守住门口，保持警戒。”
“明白，头儿。”Hammer重新架好机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门外。
陆沉快步走到Viper身边，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口。
“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妈的，这些怪物的爪子真他妈毒。”Viper咧着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作战服的袖子被撕裂，伤口不深，但血流不止，边缘有些发黑。
“需要处理。”陆沉从战术背心侧袋掏出急救包。
熟练地拆开，拿出消毒喷雾和新的绷带。
“忍着点。”
“来吧…嘶…”Viper倒吸一口凉气。
消毒喷雾接触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陆沉动作迅速，清理，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谢了，头儿。”Viper喘了口气，脸色稍缓。
“节省弹药，我们不知道下一波什么时候来。”陆沉叮嘱道，将用过的急救用品收好。
“明白。”
处理完Viper，陆沉站起身，目光投向蜷缩在角落里的苏小糖。
她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但依旧微弱地起伏着。
头深深地埋着，口套下的呼吸声细微而急促。
她抱着自己的右手，鲜血己经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
陆沉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他没有立刻去碰她。
“苏小糖？”他试探性地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昏沉的状态，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微弱。
陆沉皱起眉头。
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击，对她的消耗和损伤，远超他的预料。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检查她右手的伤势。
那只手，此刻看起来惨不忍睹。
晶体消失后，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的指骨碎片。
很难想象，就是这只手，刚才切断了鳞甲丧尸坚硬的利爪。
“让我看看。”陆沉的声音放得很轻。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她的手腕。
苏小糖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抬起头。
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竟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抗拒？
或者说，是恐惧？
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
但剧痛让她动作变形，反而牵扯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我帮你处理伤口。”陆沉按住她的手腕，语气尽量平和。
他能感觉到她手腕的皮肤冰冷，脉搏微弱而紊乱。
她的目光依旧茫然，但那丝抗拒让陆沉心中一动。
她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至少，她能感受到疼痛，能对外界的接触做出反应。
只是这种反应，更像是受伤野兽的本能防御。
陆沉不再犹豫，从急救包里拿出另一份消毒喷雾和干净的纱布。
她的伤口太严重了，必须尽快处理，防止感染恶化。
他左手固定住她的手腕，右手拿起生理盐水的小瓶，拧开。
需要先冲洗一下，才能看清伤口具体情况。
“可能会有点疼。”陆沉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
他倾斜瓶口，让生理盐水缓缓流淌过那片血肉模糊的区域。
冰凉的液体冲刷着污血和碎肉。
苏小糖的身体再次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类似抽泣的声音。
陆沉动作不停，眼神专注地盯着伤口。
随着污血被冲走，伤口的全貌逐渐显露。
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几处深可见骨，皮肤和肌肉组织严重撕裂，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强行撑开、撕碎。
这就是那“晶化”的代价？
就在陆沉准备用纱布轻轻擦拭伤口边缘时，他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苏小糖小臂靠近手腕的部位。
那里的皮肤，在生理盐水的冲刷下，显得异常苍白。
但在那苍白的皮肤之下…
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极其微弱，若隐若现。
像是…金色的丝线？
陆沉呼吸一滞，以为是光线或者血污造成的错觉。
他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
不是错觉！
就在苏小糖苍白纤细的小臂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脉络！
这些脉络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奇异的金色！
它们并非血管那样的青蓝色，而是…纯粹的、带着金属光泽般的金色！
这些金色脉络极其纤细，蜿蜒分布在皮下，似乎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网络结构。
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它们仿佛在…极其缓慢地…流动？或者说，闪烁？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自然的生命感。
“这是…什么？”陆沉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金色脉络？
他从未在任何感染体，甚至任何生物身上见过这种东西！
这绝不是正常的生理结构！
是变异？
还是…那些实验造成的？！
他想起刚才那只手瞬间晶化、切割断爪的诡异景象。
难道和这些金色脉络有关？
这是一种…能量传导的通路？
或者说，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变异象征？
陆沉猛地抬头，看向苏小糖的脸。
她依旧低着头，呼吸微弱，似乎对发生在自己手臂上的异状毫无所觉。
空洞的眼神，苍白的脸颊，只有痛苦是真实的。
陆沉的心沉了下去。
苏苏小糖，这个被命名为苏小糖的实验体，她身体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要复杂，也要…危险。
“头儿？怎么了？”Viper注意到陆沉的异样，开口问道。
Hammer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陆沉迅速回神。
他不动声色地用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盖住了苏小糖的手臂，遮挡住那片显露出金色脉络的皮肤。
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也不能让Hammer和Viper看到。
这太诡异了。
在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之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不可控的变数。
“没什么。”陆沉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稳，“她的伤很重，需要更专业的处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苏小糖，她似乎因为疼痛和失血，意识更加模糊了。
“Viper，你还能走吗？”
“没问题，头儿。”Viper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左臂的疼痛让他额头又冒出冷汗。
“Hammer，检查弹药和装备，准备撤离。”
“好嘞！”Hammer开始快速检查重机枪的弹链和自己的装备。
陆沉再次蹲下，看着半昏迷的苏小糖。
她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无法自己行动。
他犹豫了一下。
洁癖让他本能地抗拒与感染体进行过于亲密的接触。
但现在，她不是那个意识混沌、可能随时失控的威胁。
她是一个刚刚救了他一命、并且为此付出惨痛代价的…伤员？
一个身体里藏着惊天秘密的…特殊存在？
陆沉不再多想。
他小心地将苏小糖拦腰抱起。
她的身体很轻，轻得不像话。
隔着作战服，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和微弱的颤抖。
她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脑袋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口套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温热的气息，隔着布料，喷在他的颈侧。
陆沉动作一僵，随即恢复自然。
“走！”他低喝一声，抱着苏小糖，率先向办公室外走去。
Viper紧随其后，右手握着手枪，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Hammer端着重机枪断后，脚步沉稳。
办公室门外，走廊里一片死寂。
应急灯忽明忽暗，映照着墙壁上干涸或新鲜的血迹，以及倒毙的丧尸。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更加浓郁。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补充物资，并且…弄清楚苏小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沉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
她安静地沉睡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只被纱布覆盖的右手，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以及，皮肤下那隐藏的、闪烁着微光的…金色脉络。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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