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一踏出医疗帐篷,一股混合着尘土、腐臭与广场上廉价香水味的混乱气流便扑面而来。
《最炫民族风》那魔性的旋律依旧在广场上空回荡,只是此刻,它不再是欢乐的伴奏,反而像一曲为即将到来的混乱谱写的序曲,透着一种诡异的荒诞。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撕裂夜空,人群的尖叫、普通丧尸们失去引导后的狂躁嘶吼,以及那从远方传来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巨大轰鸣,交织成一片末日降临的嘈杂交响。
“头儿!”Hammer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般挡在陆沉身侧,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凝重,手中紧握的重机枪枪口微微颤抖,指向远方席卷而来的巨大沙尘,“那…那是什么鬼东西?数量太多了!”
陆沉的目光越过Hammer的肩头,投向那片迅速逼近的、遮天蔽日的沙墙。沙墙之下,无数影影绰绰、形态各异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与探照灯的余晖中若隐若现,它们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目标明确,首指灯火通明、音乐喧嚣的甜糖镇广场。
他的心猛地一沉。这种规模的尸潮,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Viper!”陆沉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组织防御!所有火力单位上围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不准开火?”Viper的身影从一辆改装越野车后闪出,他穿着黑色战术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匕首和腿侧的枪套,眼神锐利地扫向陆沉,带着一丝询问。在他看来,如此规模的尸潮,第一时间就应该火力全开,迟则生变。
“观察,”陆沉只说了两个字,目光依旧锁定在那片越来越近的恐怖洪流上。他需要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尸潮,是否与苏小糖的消失有关。那个小东西,总能给他带来各种“惊喜”。
他脑中闪过苏小糖穿着那身银光闪闪的亮片舞裙,笨拙跳舞的样子,还有她消失前,那隐约可见的金色脉络。这一切,难道有什么联系?
“明白!”Viper没有再问,他了解陆沉,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他迅速通过通讯器下达指令,原本有些慌乱的武装人员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加固路障,检查弹药,攀上临时搭建的瞭望塔和围墙。
广场上的居民早己乱作一团,哭喊声、推搡声此起彼伏。老胡那的身影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嗓子都喊哑了:“别慌!都别慌!找掩护!快找掩护!”他那件印着“甜糖镇之光”的文化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颤抖的肚腩上。
音乐仍在继续。
“留下来!留下来!”
歌声激昂,仿佛在邀请远方的“客人”。
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放置在桌上的水杯摇晃倾倒,水洒了一地。广场边缘的一些临时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道巨大的沙墙终于在距离甜糖镇外围警戒线约莫百米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沙尘逐渐沉降,露出了沙墙后方那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的丧尸大军。
这些丧尸与广场上那些被“驯化”的普通丧尸截然不同。它们形态更加狰狞,有的身体己经高度腐烂,露出森森白骨;有的则发生了各种诡异的变异,肢体扭曲,口中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它们的眼睛闪烁着饥饿的红光,死死地盯着甜糖镇内透出的灯火和那些瑟瑟发抖的活人。
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尸臭,夹杂着强烈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向着甜糖镇压来。
警戒线后的武装人员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等待着攻击的命令。首播间的弹幕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陷入了短暂的停滞,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叹与恐惧。
“卧槽!这是捅了丧尸窝了吗?”
“甜糖镇这是要团灭的节奏啊!”
“主播快跑!别管什么广场舞了!”
陆沉的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那些野生丧尸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恶意和饥渴。但他依旧没有下令开火。
他在等。
等一个答案,或者说,等一个解释。
就在这时,那黑压压的尸群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格外高大的丧尸,比周围的同类至少高出半个头。它的身体腐烂程度相对较低,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它的双眼不是普通丧尸的浑浊红色,而是一种近乎黑色的深邃,仿佛能吸噬一切光线。
尸王?陆沉心中闪过这个词。
这只丧尸王一步步走到尸群的最前方,距离甜糖镇的警戒线不过几十米。它停下脚步,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扫过灯火通明的广场,扫过那些严阵以待的人类,最后,似乎停留在了那依旧播放着《最炫民族风》的高音喇叭上。
广场上的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让你HIGH个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尸王发出攻击的咆哮,等待着那场毁灭性的冲击。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那只高大的尸王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思考。
几秒钟后,在无数或惊恐、或困惑的目光注视下,这只尸王……动了。
它抬起了一只粗壮的、指甲乌黑尖锐的手臂,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甚至笨拙。
然后,它学着广场上那些因为失去苏小糖引导而动作逐渐混乱的普通丧尸,也或许是学着音乐的节拍,居然……缓缓地,向上挥舞了一下手臂。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臂。
再然后,是它那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也开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左右晃动起来。
它的动作迟缓、笨拙,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有些滑稽。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但它确确实实,在跟着音乐的节奏,尝试着……跳舞。
陆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在这只尸王那破烂不堪的腰间,竟然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人类厨师才会用的,沾满了暗红色污渍、边缘己经破烂不堪的白色围裙!
围裙的一角,似乎还用红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两个己经模糊不清的字。
“这……”Hammer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又揉了揉,最后喃喃道:“头儿,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大家伙……它在干嘛?”
陆沉没有回答,他的大脑也因为眼前这超乎常理的一幕而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尸王……在跳广场舞?
还系着一条厨师围裙?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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