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医疗帐篷内，空气依旧沉闷。
苏小糖蜷缩在行军床上，原本灵动的灰白色眸子此刻显得有些黯淡，偶尔无意识地蹙眉，喉咙里甚至会逸出一丝极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咕哝声，带着野兽般的躁动。
秦姐站在床边，看着监测仪器上几条微微下滑的曲线，神色凝重。
“陆队，你看。”她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她的脑电波活跃度在降低，部分生理指标也开始向…不稳定状态滑落。距离上次输血己经72小时，这几乎是她目前维持清醒的极限。”
陆沉的目光落在苏小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她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指甲边缘似乎比平时更锐利了几分。
“‘抗体共生’并非一劳永逸。”秦姐继续解释，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的血液，或者说血液中我们尚未完全解析的特殊抗体，如同她维系人性的‘锚点’。一旦浓度降低，她体内的病毒活性就会抬头，‘逆向晶核’的稳定也会受到影响，优先保全生存本能，人性思维便会逐渐被压制。”
“就像一台精密但耗能巨大的机器，”秦姐打了个比方，“你的血液是它独一无二的燃料。没有燃料，机器就会停摆，甚至…失控。”
陆沉默不作声地伸出左臂。
他明白秦姐的意思。苏小糖的清醒，她那份难得的人性，是建立在他持续的血液供给之上。这是一种脆弱的平衡，一种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冰凉的针头刺入血管，殷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输液管，缓缓流向苏小糖。
秦姐在一旁调整着输液速度，继续道：“我怀疑，她的‘逆向晶核’在维持她部分人类特征的同时，也在不断消耗这种‘锚点物质’。这是一种代价。她能思考，能交流，甚至能做出复杂的判断，但这背后是生理层面持续的索取。”
陆沉的视线没有离开苏小糖。随着血液的输入，她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那股细微的躁动感也渐渐平息。
“方舟”计划的阴影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父亲的身影，那些语焉不详的指令，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而苏小糖的存在，又像是一把钥匙，隐约指向某个他必须解开的谜团。
血液持续流失，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陆沉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这种不适。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浓郁、清凉的薄荷糖味，突兀地在他口腔中炸开，瞬间冲淡了消毒水和血腥的气息。那味道强烈而真实，带着一丝丝甜意，仿佛他刚刚含了一颗劲凉的薄荷硬糖。
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西周。
医疗帐篷里只有他和秦姐，以及似乎睡得更安稳了一些的苏小糖。
秦姐正专注地记录着数据，并没有吃任何东西。
“怎么了？”秦姐察觉到他的异样，抬起头。
陆沉眉头紧锁，那种强烈的薄荷糖味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只剩下一点淡淡的余韵。
“没什么。”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将这归咎于失血过多引起的短暂味觉错乱。
他从不吃薄荷糖，更遑论这种浓烈到近乎刺激的味道。
输血过程缓慢而漫长。
随着最后一滴血液输入苏小糖体内，她脸上的灰败之色明显褪去不少，呼吸也变得更加均匀平稳。
秦姐拔出针头，熟练地为陆沉按压止血。
“她的各项指标开始回升了。”秦姐看着仪器，松了口气，“但这种依赖性…陆队，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陆沉点点头，站起身，脚步略微有些虚浮。
那股奇怪的薄荷糖味，虽然消失了，却像个小小的钩子，在他脑海里留下了一丝疑虑。
他走出医疗帐篷，甜糖镇一如既往地在灰霾天空下运转着。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陆沉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他回到自己的临时指挥室，灌下大半杯水，试图冲淡那种残留的、不真实的甜凉感。
【伪纪录片画外音，小P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与探究】
“生命之泉，共生之谜。陆沉指挥官的血液，维系着苏小糖指挥官的人性火种。每一次输血，都是一次与时间赛跑，与病毒拔河。但这奇特的‘抗体共生’，除了延续生命，是否还悄悄开启了某种未知的感官通道？我们拭目以待。”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糖悠悠转醒。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灰白色的眸子缓缓睁开，迷蒙感褪去，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灵动。
医疗帐篷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嗯？
一股淡淡的、清凉的甜味，残留在她的味蕾上。
很熟悉，又有点陌生。
她歪着头，努力回想。
这时，陆沉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看到苏小糖醒了，他脚步顿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他走到床边，声音依旧是那种特有的清冷。
苏小糖眨了眨眼，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
她又舔了舔嘴唇，那股残留的薄荷味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陆......教官，”她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比之前清亮了不少，“你刚才…是不是吃了薄荷糖？”
陆沉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僵。
他看向苏小糖，目光锐利，像要穿透她那双看似无辜的眸子。
“薄荷糖？”他重复了一遍，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我没有吃。”
“有啊。”苏小糖很肯定地点头，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确认空气中的味道，“好浓的薄荷味，凉凉的，还有点甜。”
她甚至伸出的舌尖，又回味了一下，“就是现在，我嘴里还有一点点味道呢。”
陆沉盯着她，心头那丝因为“方舟”指令而升起的沉重，此刻被一种更加荒诞和难以理解的惊疑所取代。
他自己口腔里那股突兀的薄荷糖幻觉…
和她现在所描述的味道…
难道…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抗体共生”，带来的绝不仅仅是生命的延续。
(http://www.aixiasw.com/book/dhfihj-6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ixia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