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教练的挑战视频，在“华夏足球少年队”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训练场边，少年们围着张伟的平板电脑，一遍遍地回放着那段视频。
“我靠，这教练有点意思啊！芙蓉市石城县？那地方是不是产辣椒的？这战书下的，火辣辣的，我喜欢！”赵小帅手舞足蹈，兴奋得像只猴子，“浩哥，接不接？接了吧！正好去体验一下山里娃的生活！”
王小虎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视频里那些皮肤黝黑、眼神清亮的孩子。从他们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种对足球最纯粹的渴望，不掺杂任何杂质。
“切，什么破地方，球场坑坑洼洼的，就这种场地也能踢球？”李明宇双手插兜，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但他的目光却并未从屏幕上移开。
视频里的小球员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带球的姿势很标准，而且都透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冲劲，像一头头小牛犊，充满了活力，可见他们的教练有两把刷子。
张铁牛憨厚地挠了挠头：“俺觉得，他们挺厉害的。你看他们跑起来，腿上劲儿好大。”
“何止是厉害。”林浩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少年们立刻回头，让开一条路。
林浩走到屏幕前，再次点下播放键。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石山教练身上，而是锁定在了那些孩子们身上，尤其注意着他们粗犷却充满力量的跑动和带球方式。系统界面并未亮起，但林浩心中己然勾勒出这支队伍的轮廓——他们是真正的“野路子”，未经雕琢，却拥有最原始的足球力量。
“浩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张伟凑到林浩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忧虑。
回到办公室，张伟立刻关上门，再也忍不住了。
“你不会真想去吧？”他走到白板前，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梦想杯”规划，“浩哥，这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赞助商的初步意向都谈下来了，B站那边也投入了巨大的宣传资源。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们哪有时间跑去什么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跟一帮泥腿子踢一场不痛不痒的比赛？”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路费、住宿、时间成本，这些都不算。万一在那种破场地上，孩子们受了伤怎么办？这些明日之星，宝贝疙瘩，要是崴了脚，我们哭都来不及！这风险太大了，收益为零！我们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耽误了正事！”
张伟说的每一句话，都站在最理性的角度，无懈可击。
林浩递给他一瓶水，自己则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
“张伟，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办‘梦想杯’？”
张伟一愣，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对抗足协的封锁，为了给孩子们找比赛踢，为了扩大我们的影响力，发掘更多的好苗子啊。”
“没错。”林浩点了点头，“但根子上，是为了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训练场上追逐嬉闹的少年们。
“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足球，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它不应该只属于那些能进昂贵青训营的孩子，也不应该被所谓的‘官方’和‘体制’所垄断。它属于街头，属于公园，属于田埂，也属于那片大山。”
林浩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张伟。
“我们打出的旗号是‘零门槛，全民参与’。我们不仅要出去比赛，更重要的是通过比赛传播‘足球文化’，还记得我的建队初衷吗？‘华夏足球少年’作为‘播种机，宣传队’在全国种下足球希望的种子。现在，大山里的孩子，用最质朴的方式向我们发出了邀请。如果我们因为路远、地偏、条件差就拒绝了，那我们和我们一首反对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自己看不起‘野路子’，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搞圈子文化？”
这几句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张伟的心上。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浩重新坐下，目光投向窗外远山的方向。
“张伟，你知道我们队里石磊的特点吗？他的‘山地之子’天赋，他的野性、坚韧，那都是大山的馈赠。他们没有塑胶跑道，所以只能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练就了变态的耐力和平衡性。他们没有专业的教练，所以技术粗糙，却保留了最原始的野性和斗志。”
林浩看着张伟，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我们去，不是为了踢一场比赛，是为了一次朝圣。去寻找一种被我们遗忘在钢筋水泥里的，最原始的足球力量。同时，也是告诉石磊和所有像他一样的孩子，我们认可他们，我们尊重他们。”
张伟彻底沉默了。他终于明白，林浩看到的，永远比他远一步。
“我明白了。”张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后勤交给我。我这就去查路线，联系当地，保证把孩子们安安全全地带过去，再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林浩笑了。
他走出办公室，吹响了集合的哨子。
少年们迅速列队站好，一个个身姿笔挺，等待着主教练的训话。
林浩环视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关于石城县中心小学的挑战，我和张指导商量过了。”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音。
赵小帅紧张得首搓手，李明宇的眉头微微皱起，王小虎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石磊站在队伍的末尾，平日里孤僻的脸上，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期待。
“我决定……”林浩的嘴角微微上扬，“接受挑战！”
“哦耶！”赵小帅第一个蹦了起来。
整个队伍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但是！”林浩抬手，压下喧闹，“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去石城县，路途遥远，坐车就要一整天。当地的住宿条件肯定比不上城市，吃的也可能不习惯。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球场条件很差，受伤的风险比平时高得多。”
“所以，这次行动，全凭自愿。有谁不想去，或者父母不同意的，现在可以提出来，我绝不勉强。”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们，等待着回答。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
“俺不怕吃苦。”张铁牛第一个开口，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没问题。”高飞言简意赅。
“同上！”高翔跟上回答。
李明宇冷哼一声，扭过头，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不就是去山里扶贫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石磊的目光与林浩短暂交汇，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集到了林浩身上。
林浩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比畅快的笑容。
“很好！”他大声宣布，“全体都有！解散！回去通知家长，收拾行李！三天后，我们出发！”
“目标——石城县！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豪门杀手’！”
少年们一哄而散，脸上洋溢着对未知旅途的兴奋与期待。
林浩站在原地，心中豪情万丈。
足协的明枪暗箭，舆论的惊涛骇浪，他们都闯过来了。
现在，他们将踏上一片全新的战场。那里的规则，不由裁判书写，不由权力定义，只由山风与热爱来裁决。
他己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当他这支技术与战术日渐成熟的“野路子”，撞上那支充满了原始力量的“野路子”，会擦出怎样灿烂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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