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北风卷着沙砾掠过京城街巷，连铜驼巷的老槐树都褪去了最后一片枯叶。
叶婉宁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指尖碾着请帖边缘的洒金花纹，目光落在“郊外暖香坞”几个字上——这处庄子原是赵贵妃兄长的私产，去年才转给叶婉晴名下，前世她正是在此处落入“私通江湖匪类”的陷阱，被剥去诰命打入宗人府。
“姑娘，您当真要去？”翠儿抱着狐裘站在一旁，望着主子案头摆着的鎏金软甲，“昨儿夜里巡街的暗卫说，西首门外出现了好几拨形迹可疑的人......”
“把我的柳叶刀带上。”叶婉宁打断她，将请帖折成纸船放进香炉，火苗腾起的瞬间，纸船上“暖香坞”三字被烧出焦洞，宛如一只窥伺的眼，“再让门房备三辆马车，两辆走正门，一辆从侧门出。”
巳时三刻，三辆马车同时从定国公府驶出。叶婉宁坐在第三辆马车里，掀开窗帘一角，见街角茶楼上有几个戴斗笠的人立刻放下茶盏，果然如她所料——赵贵妃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指尖轻轻叩击车壁，马车突然转向，从一条狭窄的胡同里穿过，将追兵甩在身后。
暖香坞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环上还挂着残雪。叶婉宁踩着木阶进门，见院中的梅树都被缠上了红绫，廊下挂着的灯笼写着“喜迎贵女”，倒像是办喜事的光景。
叶婉晴穿着猩红色织金襦裙迎上来，鬓边插着的正是她送的金镶玉步摇，笑容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长姐可算来了，姐妹们都等急了呢！”
花厅里果然坐着几位贵女，都是与叶婉晴相熟的闺中密友。叶婉宁扫过她们腰间的玉佩，心中冷笑——这些人不是赵贵妃娘家的表亲，就是镇北将军府的远亲，分明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
“听说长姐及笄礼收了半城的贺礼，”其中一位穿湖蓝襦裙的小姐开口，指尖拨弄着腕上的珊瑚手串，“不知可有什么稀罕物？说来让我们开开眼？”
“不过是些俗物，哪及得上妹妹们的首饰精致。”叶婉宁淡笑，目光落在她手串第三颗珠子上——那上面刻着的“镇”字，正是镇北军的暗记，“倒是这珊瑚手串，看着像极了去年波斯贡使带来的‘血珊瑚’，妹妹莫不是......”
话音未落，忽闻梅林方向传来犬吠。叶婉晴脸色微变，却见叶婉宁己经起身：“好像有动静，咱们去瞧瞧？”
一行人刚转过游廊，便见十几只恶犬被斩断锁链，正红着眼朝她们扑来。贵女们尖叫着后退，叶婉晴趁机往假山后躲，却见叶婉宁忽然抽出袖中柳叶刀，刀柄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光闪过，最近的恶犬顿时发出哀鸣。
“保护姑娘！”护卫统领拔刀上前，却见叶婉宁己经冲进犬群。她踩着假山石跃上梅树，手中柳叶刀上下翻飞，片刻间便有三只恶犬倒地。前世在冷宫，她曾跟着老嬷嬷学过半年防身术，此刻竟成了救命的本事。
“长姐小心！”叶婉晴尖叫着，却在袖中攥紧了 whistle。然而她刚要吹响，便见叶婉宁忽然甩出软鞭，缠住她的手腕：“二妹这是要叫人？难道这些恶犬......是你养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婉晴手中握着枚青铜 whistle，正是训犬所用。湖蓝襦裙的小姐脸色惨白：“你、你居然用这种东西......”
“不是我！”叶婉晴慌忙后退，却被自己的裙角绊倒，“是长姐！她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陷害我......”
“是吗？”叶婉宁缓步走近，靴底碾过雪地发出“咯吱”声，“那你说说，我为何要带你们来自己的庄子？又为何要让护卫保护你们？”她忽然抬刀，刀尖抵住叶婉晴咽喉，“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叶家人，而是......赵贵妃的狗？”
空气瞬间凝固。叶婉晴望着她眼中的杀意，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赵贵妃说只要今日事成，便会让萧逸尘娶她为侧妃。此刻刀尖的凉意传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枚弃子，浑身颤抖着哭喊道：“是赵贵妃！是她让我......”
“够了！”叶婉宁打断她，转身对呆立的贵女们福礼，“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还望各位妹妹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她示意护卫将叶婉晴带走，自己则走向梅林深处——那里，藏着她今早让人埋下的东西。
亥时初，定国公府书房。叶婉宁望着桌上的铁笼，里面关着几只颈间系着金铃的恶犬，犬齿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翠儿递来块手帕：“姑娘，您手受伤了......”
“无妨。”她擦去掌心血迹，指尖抚过犬齿内侧的刻痕——果然是镇北军的“狼牙”，专门用来训练杀人犬的标记。想起前世萧逸尘曾说“犬齿有毒”，她忽然轻笑，“去把这些狗送给七皇子，就说......我在暖香坞捡到了有趣的东西。”
与此同时，皇宫密道。萧逸尘盯着铁笼里的恶犬，听着暗卫汇报：“这些狗的训练方式，与五年前刺杀先太子的刺客所用手法一致。”他指尖敲了敲笼门，忽然想起叶婉宁今日送来的信，末尾画着的正是犬齿图案，“去查查，赵贵妃兄长当年是否参与过‘狼牙’计划。”
子时三刻，叶婉宁站在庭院里，望着漫天繁星忽然叹气。她知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赵贵妃绝不会容忍叶婉晴说出真相，而萧逸尘，恐怕也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恶犬扳倒镇北军。
“姑娘，该歇息了。”翠儿拿来披风，却见主子望着东南方，那里是镇北军驻扎的方向。叶婉宁忽然转身，走进书房铺开舆图，用朱砂在暖香坞位置画了个圈，又在旁边写下“饵”字。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叶婉宁摸着袖口新缝的暗袋，里面装着从恶犬项圈上取下的密信，上面用西域文字写着：【正月十五，灯会上见】。她忽然轻笑，将密信折好藏进香炉——这一次，她要让赵贵妃和镇北军，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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