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铁盒子，在月光下泛着一层冷光。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
苏大海一把夺过盒子，翻来覆去地看，连个纸屑都没剩下。
刘翠云瘫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念叨：
“不可能，我明明藏得好好的，信全在里头……怎么会没了……”
苏大海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
他把这两天的事串起来一想，猛地一拍大腿！
“是那个臭丫头！肯定是她！”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肯定是发现了信，知道了自己不是我们亲生的，才把家里东西都卖了，跑去首都找她那当官的爹妈！”
这话像个炸雷，把刘翠云给炸懵了。
她哆嗦着嘴唇，一把抓住苏大海的胳膊。
“那……那可怎么办？大海，要是她找到苏司令家，把当年的事儿都捅出去，那咱们清雅……清雅不就完了吗？人家肯定会把清雅赶出来的！”
“慌什么！”
苏大海心里也乱，嘴上却硬撑着。
“苏司令是什么人物？首都那么大，她一个乡下丫头片子，说见就能见着？红旗大院那个地方，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话是这么说，可刘翠云的魂儿早就吓飞了一半。
她这两天在娘家，左思右想，越想越不对劲。
“大海，我觉得我们被关进派出所这事儿，就是苏见月那个小贱人搞的鬼！”
“要不是她怂恿我们去找杨副厂长多要一千块钱，我们能落到这个地步？这丫头心眼子坏透了！”
“可不是！”
苏大海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她就是个扫把星！打从她来我们家，就没一件顺心事。克我们，克这个家！”
刘翠云越想越怕，她抓着苏大海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她手里拿着信，那就是证据。万一她真把事儿闹大了，清雅一辈子就毁了！大海，我们去首都，我们去把她抓回来！”
“去首都？”
苏大海起初一愣，但这个念头很快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除了担心清雅，他心里头还有点别的盘算。
房子烧了，重建要一大笔钱。
这两天在刘翠云娘家，哥嫂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吃口饭都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村里头呢？
苏老太那张嘴天天戳他脊梁骨，说他没良心，不孝顺老娘，这是报应。
村里人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背后指指点点的风言风语，让他头都抬不起来。
他受够了这种日子，做梦都想翻身。
苏见月那个白眼狼是指望不上了，可他不是还有个亲生闺女在首都享福吗？
那可是苏司令的千金！
只要他私下里把清雅认回来，叫一声爹，那孩子能不接济一下家里？
从她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出来，都够他们家吃喝一年了！
苏大海越想这事儿越靠谱，心里头那点焦躁瞬间被一股火热的期盼给取代了。
他一把拉起刘翠云，“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回你娘家，找你哥嫂借点路费，去首都！”
——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老爷子一大早就被请出外诊去了，回春堂里只剩下苏见月一个人。
雨天没什么病人，她便找出几本医书，坐在柜台后头慢慢翻看。
她来回春堂，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的医术能有个光明正大的出处，不至于被人胡乱猜忌。
对于顾老爷子的医术和这些医书，她向来是抱着学习和敬畏的态度，从未想过要从中谋取什么。
虽然回春堂给的工钱在这个年代不算低，足够她日常开销。
但苏见月心里清楚，想要在这偌大的首都真正立足，这点钱还差得远。
她得想办法，让自己拥有更多的资本和底气才行。
正琢磨着，她无意间翻到一篇记载在泛黄书页角落的方子，标题写着“养颜膏”三个字。
养颜膏？
宫廷秘方？
苏见月顿时来了兴趣。
她仔细看了看配方和制法，大多是些常见的药材，只是配比和熬制手法有些讲究。
她想起这个年代的女性护肤品，似乎翻来覆去就是雪花膏、蛤蜊油那么几样，样式单一，功效也有限。
如果能把这养颜膏做出来……
苏见月的心思瞬间活泛起来。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吱呀——”
她正想得入神，诊所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西十来岁，身板挺首，下巴刮得青亮，一双眼睛锐利，进来后随意扫了眼药堂里的摆设。
随后，不声不响地落在苏见月身上，隐隐有些审视的意味。
苏见月见有人进来，放下手中的医书，站起身迎了上来：
“同志，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那男人没立刻回答，只是将她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后沉沉吐出一句话：
“顾大夫在吗？”
男人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常年发号施令的压迫感。
苏见月摇了摇头，客气地回道：“顾大夫出外诊去了，要下午才回来。同志，您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没说话，那双锐利的眼睛又在她身上停了两秒。
这是一种纯粹的打量，不带任何情绪，却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要把人从里到外都看个透。
苏见月心下一紧，微微拧眉。
这人身上的气场太强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心中猜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大方方地回视过去，眼神清澈，没有半分躲闪。
这让男人有些意外。
哪个年轻人见了他不害怕？
还真没几个能在他面前这么镇定自若的。
想到这，他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动作间自有一股威严。
“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算是吧，我是这里的学徒。”
苏见月如实回答。
她心里头的疑惑越来越强烈。
这人说话的口气，对回春堂熟络的样子，都说明他跟顾老爷子是旧识。
一个能和顾老爷子如此熟络的人，关系和身份肯定都不一般。
但他这么看着她，又是什么意思？
“学徒？”
男人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听不出是好奇还是讥讽。
“顾大夫还收徒弟了？倒是有意思。”
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自己，语气变得不容商量：
“正好，顾大夫不在，你来给我看看。”
苏见月彻底看不懂了。
每次来医馆的病人，一听说她是学徒，都得摆摆手说等顾老爷子回来。
这人倒好，反其道而行之，非要她一个学徒来看。
这里头要说没点猫腻，她是不信的。
难道是别的医馆来砸场子的？
还是……另有目的？
苏见月脑子里念头飞转，面上却半点不显，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行，您里边请。”
她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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