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狗娃，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脑子就成了一片空白。等他连滚带爬地冲下来时，战斗己经结束了。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山谷都镀上了一层血色。烧焦的卡车还在冒着黑烟，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说不出的焦臭味。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死状一个比一个惨。
而顺溜，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群瑟瑟发抖的劳工面前，身上沾满了血污，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
狗娃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被劳工们奉若神明的枪支弹药，再看看一脸麻木的顺溜。他心里最后的那点疑惑，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他能感觉到，顺溜哥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走到顺溜身后，像个最忠诚的护卫。
顺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腿被打断的那个鬼子活口。
“狗娃，去，把他弄醒。”
“好嘞！”狗娃应了一声，几步冲了过去，抬手就给了那鬼子两个大耳光。鬼子只是哼唧了两声，没醒。
狗娃火了，左右看了看，抄起路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对着鬼子那条血肉模糊的断腿就砸了下去。
“嗷——！！！”
一声不似人腔的凄厉惨嚎，瞬间划破了山谷的宁静。那鬼子猛地弓起身子，疼得浑身抽搐，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滚而下，人也彻底清醒了。
顺溜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蹲下身，用一口字正腔圆、甚至带着东京口音的日语，冷冷地开口：“彭坡矿，有什么？”
那鬼子兵正痛得死去活来，听到这纯正的日语，猛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屈辱。一个支那人，竟然能说如此流利的帝国语言！
“八嘎！卑贱的支那猪！你……”
他的咒骂还没说完，顺溜就失去了所有耐心。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对狗娃说：“转过去，别看。”
狗娃一个激灵，虽然满心好奇，但还是听话地转过身去。
下一秒，身后传来那鬼子更加凄厉的惨叫，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仿佛正在经历世间最可怕的酷刑。紧接着，是一阵让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像是有人在硬生生拆解骨头架子。
狗娃听得头皮发麻，后背的冷汗瞬间就浸透了棉袄。他不敢回头，只能死死地攥着拳头，想象着身后那副恐怖的画面。
惨叫声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便化作了断断续续的哀嚎和语无伦次的求饶。
“魔鬼……你是魔鬼……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顺溜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说。”
那鬼子己然精神崩溃，用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所有他知道的情报。
“彭坡矿……最近……挖出了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事关重大……连……连天皇陛下都被惊动了……”
“我们……我们只是奉命看守……等……等上级的命令，统一转移……为了保密……才……才屠了村子……”
顺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彭坡矿，在他的记忆里，不过是个濒临枯竭的小煤矿，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甚至惊动了天皇？
“挖出了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俘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只是个小兵……只知道……那东西，关系到帝国的国运……我以帝国勇士的尊严起誓……句句属实……”
顺溜沉默了片刻，确认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他伸出手，在那鬼子惊恐的注视下，轻轻捏住了他的脖子。
“咔嚓。”
一声脆响，世界清净了。
狗娃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只看到那鬼子歪着脖子，脸上还凝固着解脱前的恐惧。
顺溜的心，却沉了下去。
一件能惊动天皇，却在后世历史上毫无记载的东西。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认知的谜团。
“走，去彭坡矿。”他当机立断。
“哥，那些劳工和东西咋办？”狗娃问。
“我己经让他们去赵家集报信了，张叔会处理。”
两人不再停留，立刻动身，向着彭坡矿的方向疾行。奔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顺溜脑中飞速盘算着，一个念头猛地跳了出来。
他突然停下脚步，问狗娃：“狗娃，你们村，以前有在彭坡矿上干活的人吗？”
狗娃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就剩一个了，还是个疯子。”
“疯子？”
“嗯，”狗娃点头，“一个老头，我们都叫他‘疯三爷’。听村里老人说，他年轻时候就在彭坡矿挖煤，后来矿上出事死了不少人，他是唯一活着回来的。可回来没多久，好端端的，人就疯了。整天在村里念叨什么‘底下有鬼’‘龙王爷发怒了’之类的胡话。俺记事起，他就己经是那副样子了，靠大伙儿接济活着。”
疯三爷……底下有鬼……
顺溜的瞳孔微微一缩。一个矿难唯一的幸存者，回来后就疯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他的疯，八成和矿里那个所谓的“秘密”有关！
这条线索虽然模糊，却让他更加坚定了必须去一探究竟的决心。不管那矿里藏的是什么牛鬼蛇神，只要是小鬼子看上的东西，他都得给它搅黄了！
“小鬼子一日不除尽，老子的枪，就一日不能停！”顺溜在心里默念一句，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狗娃的体力再次告急，顺溜二话不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蓝色的“神仙水”罐子扔了过去。
狗娃现在对顺溜层出不穷的宝贝己经见怪不怪了，接过罐子嘿嘿一笑，也不多问，撬开就一饮而尽，瞬间又变得龙精虎猛。
靠着能量饮料的持续补给，两人只用了两个多小时，便在深夜时分，赶完了剩下的二十里山路，抵达了刘家嫂子所说的那条小道的入口。
此时己是深夜，一轮清冷的弯月挂在天边，将山林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
眼前这条小路，几乎不能称之为路，只是早年猎户踩出来的痕迹，蜿蜒着消失在漆黑的山林深处。据说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能俯瞰整个彭坡矿区。
顺溜变得异常谨慎。他发动鹰隼之眼，视野瞬间拉升至高空，反复扫描着前方的山林。鬼子不是傻子，刘家嫂子能发现这条路，他们自己也可能察觉到，暗哨的位置，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
山林里死一般寂静，连虫鸣声都没有。两人屏住呼吸，猫着腰，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挪动。
鹰隼之眼的高空视角，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果然，就在他们沿着山坳里的一条干涸小溪走了约莫一半路程时，顺溜的目光猛地一凝。
在他“看”来，前方不远处，一座简陋的独木桥己经断裂。而在断桥下方斜坡处，一片半人高的草丛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潜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那人影手中，还握着一杆步枪，枪口正对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是鬼子的暗哨！
顺溜立刻停下脚步，一把按住身后的狗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如同两尊雕像，瞬间定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在这死寂的山林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可能招来致命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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