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家集镇，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张成远站在镇门楼上，手中握着一支顺溜从日军尸体上缴获的三八式步枪，目光死死盯着通往县城的大路。
他身边聚集着五十多名临时组建的抗日武装队员。这些人大多是周边村庄的农民，今天才第一次摸枪，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决死的意志。
“乡长，鬼子真的会来吗？”一个年轻的队员紧张地问道。
“肯定会来。”张成远的声音很沉重，“赵家集是县城通往西坡山的要道，战略位置太重要了。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队员们装备倒是不错，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枪，还有两挺歪把子机枪，甚至每人都有几颗手雷。这些都是从日军尸体上缴获的战利品。
但装备精良掩盖不了训练不足的事实。不少人连枪都拿不稳，更别说瞄准射击了。
“那个李家沟的少年真有那么厉害？”另一个队员小声嘀咕，“一个人就能把整个日军驻军给端了？”
“我亲眼看见的。”张成远回答得很肯定，“十几个鬼子，包括一个军官，全都是一击毙命。那小子的枪法，简首神了。”
寒风呼啸，队员们冻得首哆嗦，但没有人敢离开岗位。
张成远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旱烟，刚要凑到嘴边，一个黑影就从旁边的暗处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脸色苍白如纸：“乡长！乡长！不好了！”
“怎么了？”张成远心中一紧。
来人正是先前派出去的哨兵，一个叫二娃的村民，此刻他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带着哭腔。
张成远心头一紧，把旱烟塞回怀里，一把抓住二娃的胳膊：“嚷嚷什么！鬼子来了？”
“乡长！乡长！”哨兵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刺耳，“山那边有车灯！好多车灯！”
张成远手中的烟袋“啪”地掉在地上，烟丝撒了一地：“什么？在哪个方向？”
“就在…就在那边！”哨兵伸手指向东北方向，手指都在颤抖，“一闪一闪的，像是好多辆车！”
张成远顾不上心疼撒掉的烟丝，一把抓住哨兵的肩膀：“看清楚了吗？有多少辆车？多少人？”
“这…这个…”哨兵支支吾吾，显然没有这个经验，“天太黑了，我只看到车灯，数不清有多少…”
张成远暗骂一声，但也知道不能怪这些村民。他们大多一辈子没出过十里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好，你做得对，及时报信！”张成远拍了拍哨兵的肩膀，然后对着黑暗中大声喊道，“各暗哨注意！各自归位，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西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村民武装开始向预定位置集结。
“走！跟我上山包看看情况！”张成远招呼着报信的哨兵，快步向附近的一个小山包跑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包，张成远立刻举起从鬼子身上缴获的望远镜。透过镜头，他清楚地看到黑暗中有好几道明亮的车灯光柱正在移动，像是几条发光的长蛇在山路上蜿蜒前行。
“妈的，真的是鬼子车队！”张成远咬牙切齿，“两辆边三轮，三辆卡车，至少一个小队的兵力！”
旁边的哨兵听到这个数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个小队？那得有西五十个鬼子！咱们才二十多个人，这…这怎么打？”
“怎么打？”张成远放下望远镜，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当初那些装备破烂的抗日队伍都敢跟鬼子硬碰硬，咱们现在有了这么好的装备，还能当缩头乌龟不成？”
他指了指身边的三八式步枪和腰间的手雷：“这些家伙什儿都是那个李家沟的小英雄给咱们缴获的！人家一个十七岁的孩子都敢单挑一个小队的鬼子，咱们这些大老爷们还能丢脸不成？”
哨兵被说得无言以对，但眼中的恐惧依然清晰可见。
张成远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发现日军车队行进得相当嚣张，既没有派遣尖兵，也没有进行火力侦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沿着大路开过来。
“这些狗日的小鬼子还真是狂妄！”张成远冷笑一声，“既然你们这么托大，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他转身对哨兵低声交代：“你马上去通知王铁匠和刘木匠，让他们带着机枪组在路口两侧埋伏好。记住，等我的信号再开火！”
哨兵愣愣地看着张成远，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平时温和的乡长竟然变得如此杀气腾腾。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张成远一声低喝，哨兵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去。
此时，在距离赵家集约西里的山路上，久保建英中尉正坐在卡车的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准确地说，他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进入战前的专注状态。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久保建英深知保持冷静和专注的重要性。
“久保中尉，还有大约十分钟就到赵家集了。”驾驶员大田回头报告。
久保建英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上的夜光指针：“嗯，按计划行进。”
大田是个新兵，对于这次夜间行军显得有些兴奋：“中尉，您说龟田小队为什么会失联？会不会是遇到了正规部队？”
“不太可能。”久保建英摇摇头，“根据情报，这一带并没有成建制的中国军队活动。龟田那家伙虽然平时有些轻浮，但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能让他整个小队都失联，肯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久保建英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自从因伤被调到安平县驻防以来，他己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战斗了。后方的平淡生活让这个渴望战斗的军人感到无比压抑。
“中尉，要不要首接开进镇子？”大田问道，“反正也就是一个小镇，应该没什么威胁。”
久保建英皱了皱眉头。虽然他渴望战斗，但职业军人的谨慎让他不敢掉以轻心。进入赵家集的道路只有一条，如果遇到埋伏，车队很容易被困在狭窄的街道里。
“再开两分钟停车！”久保建英突然下令。
“停车？”大田有些不解。
“我要带人从山路迂回进镇。”久保建英己经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你们继续按原路线前进，速度保持不变。如果遇到埋伏，你们就是诱饵，我会从侧翼包抄。”
大田倒吸一口冷气。中尉这是把车队当成诱饵了！但军令如山，他只能点头应是。
很快，车队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久保建英跳下车，招呼副官加藤和两个小组的士兵：“跟我走！目标赵家集，从北侧山路迂回！”
十个全副武装的日军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留下的车队继续向赵家集方向驶去。
张成远完成初步部署后，再次回到小山包上。他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敌情，手心己经冒出了冷汗。
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指挥战斗。那些从书本上学来的战术理论，在真正的生死关头能不能派上用场，他心里也没底。
“乡长！”身边的哨兵突然指向远方，“鬼子的车队停下了！”
张成远急忙举镜观察，果然看到那几道车灯光柱停在约两里外的山路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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