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尖即将触到林云英颈动脉的刹那,一声凄厉的鸦鸣撕裂了祠堂的死寂!
“嘎——!”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如同裹着夜色俯冲的箭矢,猛地撞向林守业枯树皮般的脸。尖锐的喙狠狠啄在他浑浊的左眼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叼出来!
“呃啊!”林守业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非人的痛嚎,捂着眼睛踉跄后退。枯爪从林云英颈边险险擦过,只在冰冷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白的划痕。几滴浓稠得如同沥青的黑血,从他指缝间渗出,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竟发出轻微的“滋啦”声,腾起一丝带着腐木气味的白烟。
祠堂里死守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阵骚动。几个离得近的汉子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锄头扁担,脸上交织着恐惧与茫然。
林云英在地,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指尖都无法动弹。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浮,只有手腕处那圈不断向上攀爬的、青黑如死人指印的淤痕,带来一阵阵刺骨的阴寒,提醒着她还活着,或者说,正在滑向另一种存在的边缘。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视线模糊晃动,只能看到眼前一小块布满灰尘的青石地面,以及……几滴落在上面、正冒着诡异白烟的黑血。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溃散时,一股冰冷粘稠的“水流”,毫无征兆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那不是水。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带着井底淤泥的腥腐和刺骨的阴寒。视线在黑暗中扭曲、晃动,像是透过一层浑浊晃荡的水波。她看到一双属于少年的手,手指修长却沾满污泥和暗红的血痂,正死死抠着一块潮湿滑腻的井壁石头。指甲因为用力而翻裂,鲜血混着井水蜿蜒流下。头顶上方,井口透下的那点微弱天光,被一个佝偻的身影完全堵死。那身影手里高高举着一个沉重模糊的轮廓,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向下砸落!
“不——!”一声属于少年的、充满极致恐惧与绝望的嘶喊,并非通过耳朵,而是首接在她灵魂深处炸响!这声音穿透了时间与死亡的阻隔,带着冰冷的怨毒和刻骨的悲愤,像无数根冰针刺入她的大脑!
“呃!”林云英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这来自死亡瞬间的剧烈冲击,如同最猛烈的强心针,竟将她的意识从濒临溃散的边缘硬生生拽回了一丝!
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林守业正捂着流血的眼睛,被两个村民搀扶着,那张枯树皮般的脸因剧痛和暴怒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在祠堂横梁上盘旋、发出挑衅般嘶鸣的乌鸦,里面燃烧着要将一切焚毁的疯狂火焰。
“孽畜!给我射下来!剁碎了喂槐树!”他嘶吼着,声音因疼痛而变调。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林云英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蘸着自己咳出的那点温热鲜血,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东”。
* * *
与此同时,村外唯一通往外界的盘山土路尽头。
陈默狠狠一脚踹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在山谷里激起空洞的回响。他死死盯着前方,下颌线绷紧如刀削。
完了。
彻底完了。
眼前哪里还有路?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蠕动着的“墙”。
数不清的黑色树根,粗壮如巨蟒,细密似蛛网,从两侧陡峭的山坡上疯狂地虬结、缠绕、挤压下来,将原本就狭窄的土路彻底封死。这些树根并非死物,它们在昏暗的天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油亮质感,表面布满粘液和深褐色的苔藓,像无数条缠绕在一起的、沉睡的毒蛇,散发着浓重的、带着土腥和腐烂甜味的阴冷气息。盘根错节的缝隙间,隐约能看到被挤压变形、甚至被勒断的汽车残骸——那是妄图逃离此地的铁证。
“该死的!”陈默低声咒骂,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冰冷的山风裹着那股腐朽的甜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几步冲到那堵“根墙”前,从后备箱抄起那把沉重的消防斧。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云英手腕淤痕蔓延的速度快得吓人,刚才在祠堂门口匆匆一瞥,那青黑色几乎爬上了她的锁骨!再拖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紧握斧柄,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双臂,对着面前一根最粗壮、几乎有他大腿那么粗的黝黑树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下!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钝响,完全不像是劈砍木头,更像是斧头狠狠剁进了一大块浸满水的腐肉里!巨大的反震力让陈默虎口发麻,双臂剧震。
预想中的木屑纷飞没有出现。斧刃深深嵌进了树根,只劈进去三分之一左右。更恐怖的是,那被砍开的创口处,没有流出丝毫正常的树汁,反而猛地涌出一大股粘稠、猩红、如同半凝固鲜血般的汁液!那汁液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瞬间染红了斧刃和周围的树根,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地面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竟将石头表面腐蚀出细小的坑洼!
这诡异的景象让陈默头皮瞬间炸开!
然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那被砍伤的粗大树根,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剧痛惊醒,猛地一阵剧烈地收缩、蠕动!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斧柄上传来,陈默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中的消防斧竟被那蠕动的树根硬生生“吞”了进去!只留下斧柄末端还露在外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猩红的汁液覆盖、腐蚀!
“见鬼!”陈默骇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他插在冲锋衣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微弱的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眼。
陈默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是他进入山区前最后联系过的、省民俗研究所的老教授。信号格依然是刺眼的空白!这亮屏和未接提醒,在这绝对无信号区,显得如此诡异!
就在他目光触及屏幕的瞬间,异变再生!
几条原本蛰伏在“根墙”缝隙里、细如儿臂的黑色树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其中一条精准地卷住了陈默握着的手机,另外几条则如同钢鞭般狠狠抽打在他试图格挡的右手小臂上!
“啪!啪!”两声脆响,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剧痛!
陈默闷哼一声,手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手机被那条树根卷着,闪电般缩回“根墙”深处,只留下一串猩红的汁液甩在他的冲锋衣上。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消失在那些蠕动缠绕的根须缝隙中。最后消失的瞬间,手机屏幕顽强地闪烁了一下,亮起的屏保画面,正是他之前在祠堂外,用那台能捕捉“异常”的相机偷拍到的林云英的侧影——照片里,她低垂着头,脸色苍白如纸,而最刺眼的,是她的脖颈和锁骨处,那大片正疯狂向上蔓延、如同活物般的青黑色淤痕!那淤痕的形状,隐约像一只巨大的、正在收紧的鬼手!
“云英!”陈默的心猛地沉到了冰点,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手腕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混入地上那滩散发着甜腥味的猩红树汁里。
他强忍着疼痛和眩晕,目光死死盯住手机消失的那处缝隙。就在那缝隙深处,被猩红汁液覆盖的树根表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陈默瞳孔骤缩。他猛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副从不离身的特制墨镜戴上。
冰冷的树脂镜片贴上皮肤,隔绝了部分光线。透过深色的镜片,眼前的世界瞬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翳。而那片吞噬了他手机的树根缝隙,在墨镜的视野里,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幽绿磷光!
更恐怖的是,在那片蠕动的猩红汁液表面,在墨镜的过滤下,竟隐隐浮现出一张扭曲、模糊的人脸!那张脸由粘稠的液体构成,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深不见底、仿佛能吸走灵魂的黑洞作为眼睛,下方是一道咧开的、流淌着猩红液体的巨大缝隙,像是在无声地狂笑!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怨毒、夹杂着无尽贪婪的气息,透过墨镜的镜片,如同实质的冰针,狠狠扎进陈默的脑海!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右眼眼球传来一阵熟悉的、如同被烧红烙铁烫过的灼痛!温热的液体瞬间顺着他的右眼内眼角流下,带着淡淡的铁锈味——是血!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自己的越野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墨镜滑落到鼻梁上,露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右眼的眼白己经彻底被血丝覆盖,眼角淌下的血痕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抬起剧痛颤抖的右手。手腕上被树根抽打撕裂的伤口还在流血,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沾满猩红树汁的地面。就在他目光触及那混合了自己鲜血的诡异汁液时,一股微弱的灼热感突然从手腕伤口传来。
陈默猛地低头。
手腕伤口流出的鲜血,混着那粘稠的猩红树汁,竟在地面的碎石上,无声无息地“蚀刻”出一个扭曲、但笔画清晰的字迹——
**“亥”。**
这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视网膜上,更烫在他的心上!
亥年!亥月!亥日!亥时!
村长林守业那张枯槁扭曲、眼中燃烧着狂热火焰的脸,那枯爪抓向林云英的画面,祠堂里那件无风自动、袖口滴落黑血首指云英的猩红嫁衣……所有线索瞬间在这个猩红的“亥”字上串联、引爆!
“来不及了……”陈默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越过那堵蠕动着的、散发着甜腥与死亡气息的“根墙”,死死望向槐荫村的方向。
手腕上,被那诡异汁液沾染的伤口边缘,皮肤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刺痛,那感觉正顺着血管,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手臂深处蔓延,如同活物在钻行。而那个由血与树汁蚀刻出的“亥”字,在昏暗的天光下,仿佛正无声地滴着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光芒。
时间,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在他面前飞速流逝。每一秒,都可能是林云英滑向深渊的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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