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归来

小梅爸爸从部队回来以后，一家人看到高大帅气的大儿子，爷爷奶奶难得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和谐。弟弟妹妹也仿佛有了精神支柱，一家人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小梅爸爸和家里人说了接下来要去镇上的粮管所当会计，一家人都很开心，小梅爸爸也用复员的钱把家里的老房子维修了一下，弟弟妹妹们都不再想上学了，大哥反复讲了上学的好处，弟弟妹妹也听不进去，只想挣钱。索性就让他们大一点的先在家里帮助爷爷奶奶干农活，小一点的至少上完小学。爷爷鱼塘的小房子也维修了一番。安排好了家里的这些事后，小梅爸爸正式去到镇上工作了。

镇上的工作比想象的更复杂，小地方的人对于这个突然从部队上复员回来的人有羡慕也有嫉妒，嫉妒回来就被安排了一个铁饭碗，更多地是想结亲。小梅爸爸高大帅气，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更显稳重担当，褪去了以前的白皙和稚嫩，现在无论是从外在形象还是内在谈吐在整个镇上都是非常亮眼的存在。小梅爸爸粮管所会计的工作更是让很多家庭心生向往，但是同时也有了很多的麻烦。镇上粮管所的所长但凡是个像模像样的亲戚基本上都安排在了所里，从门口看门的大爷到面粉面条加工厂的工人以及另外一个会计，都是所长的亲戚，或者走后门找到所长的关系进来。这样沾亲带故的一堆人也让整个所里的环境变得异常敏感，凡新进来的人都会被刨根问底扒个底朝天。小梅爸爸是连队领导找的领导安排的工作，这层关系所长显然是心里有数，至于在部队的其他事情所长却并不知情，只知道小梅爸爸不能干重活。所里的关系户虽然知道小梅爸爸是安排进来的提前复员的军人，但是他们也知道他家是山里的，没有更硬气的后台，部队的关系离得这么远，说断也就断了。小地方是个熟人社会，谁跟谁都连着关系，有着渊源，小地方也没有秘密和隐私。镇上的生活和山里的生活又不一样，山里人分农闲农忙时节，干的都是体力活，人更淳朴简单。镇上的小生意人多，一头连着城市，一头连着山村，镇上的人更活络。

对于小梅爸爸的社会关系，小镇上的人和所里的人不出2天都全部摸得清清楚楚，从最开始的试探到无所顾忌。所里有两个会计，一个是小梅爸爸一个是所长亲戚。所长亲戚小学毕业，比小梅爸爸大了十几岁，经常抱着玻璃杯泡着茶笑眯眯乐乐呵呵的跟所有人打招呼。看着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两人同在一个办公室，经常不经意间的关心打听小梅爸爸家里的事和部队的事。相比较，所里两个厂的的工人显得更加首白，首接在吃饭和下班路上问东问西，格外的热情和关切。小梅爸爸住在所里的宿舍，那个时候只有所里的领导和会计才能住宿舍，宿舍是个双人间，里面只有窗、桌子和一个衣柜，会计己经结婚分房，这个两人宿舍暂时只有小梅爸爸一个人在住。宿舍用的是公共卫生间，每天得自己洗衣服，统一在晾衣房晾衣服，这也就使得每个人完全没了隐私，穿的什么衣服，多久洗一次衣服都是下了班闲谈的谈资。小梅爸爸刚去的时候对这些都不在意，在部队那几年的经历，让他完全的褪去了稚嫩，在外他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回到家，整个家都需要他挑起来，一家子都守着地里过活，也让他更加的清醒和冷静。刚开始进入粮管所的心态是冷的，除了兢兢业业干好会计的工作不出错，他不愿意跟人打交道，每天都是淡淡的冷冷的，上了年纪的觉得他不好处，不理人，但是这些特征对年轻的姑娘充满了诱惑力。那时候能进所里当个工人也是非常的光荣，很多年轻的女孩挤破头想进来，总比回家种地强。所里有面粉厂和面条厂两个厂。每年送礼走后面想进来安排工作的人数不胜数。虽然知道小梅爸爸家里是山里来的，兄弟姐妹众多，但是架不住实在年轻帅气，还有一份稳定工作，加上知道他是一个人住宿舍，小姑娘更是想方设法的想去送点吃的喝的，在宿舍里聊天。经过上次感情经历的伤害，这次在面对这么多热情的面孔，小梅爸爸更多的是无动于衷。但是到了年纪总还是想结婚有个家，就让父母托人介绍了。

小梅爸爸，大家都喜欢叫他阿峰。阿峰想着找个老实本分的姑娘能结婚就行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对于所里这些热情如火的姑娘，也让他有了伤心的回忆，让他不愿意再回应这样一份一份的热情。所里有个女孩，高高的个子，白净的皮肤，五官虽然不算非常美但也是很秀丽，加上苗条的身材，性格热情大方，在所里惦记她的小伙子也是很多。冷不丁来了一个高大帅气的会计，让她更加的确信这就是她想要等的人。但是长时间被捧起来的性格让她不愿意像其他女孩那样每天去追求心上人，她总以为以她现在的条件，肯定会被阿峰看到。如果是几年前阿峰肯定会跟她心心相印，两人很快就会有结果，但是几年前的阿峰还是个初中毕业的农民，如果没有当兵以后也许就是个农民，他俩又怎会有交集呢？一切都是造化。现在的阿峰不仅对这样优秀的一个姑娘视而不见，反而他更原因找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安稳过日子。就这样这个女孩等了一段时间后开始了主动进攻，她找到了她的所长亲戚，想让所长安排两个人有共同的工作机会。女孩本人文化程度不高，虽然外形条件出众，做了闲职，给所长当秘书，负责每周的会议通知和会议记录整理。但是会计的工作她是做不来，无奈所长还是女孩的正经亲戚，是他的亲舅舅，只能想办法让两人有了共同工作的机会。

每年秋天都是镇里各村上交秋粮的时候。交秋粮需要所有安排人去过秤，检验，登记，入库。每次这种活动会计都必须在，正常来说这是个非常辛苦的工作，因为有补助，大家还是非常愿意。往年都是老会计一个人，每次都能有补助，他也很乐意补贴家里一点。今年因为所长的安排要锻炼新人，只能安排阿峰过去，老会计也是因此和阿峰产生了隔阂。他觉得是新来的会计为了抢补助，找所长特殊安排的工作，所长因为要维护外甥女的面子，只是说锻炼新人，只字不提原因。阿峰现在在所里看来就是一副清高冷漠的外在形象，也让老会计没有了沟通的想法，只是在心里有了深深的隔阂。到了收秋粮的当天，所长的外甥女安排协助阿峰记账，在各村的农民把粮食背过来的时候，先检查 过称，过称后入库前需要逐一登记重量，登记的活就是每年会计的工作，今年是阿峰和所长外甥女。往年收秋粮不会安排女孩过来，毕竟这是个非常辛苦的工作，秋老虎肆虐的时候白天温度还是非常高也很晒，需要一天都站在太阳下，没有遮挡的地方。今年专门给会计这个中间环节搭了一个棚子，这也让一起来的其他工人很不舒服，因为所里的沾亲带故的关系，大家知道了所长外甥女的关系后，也就慢慢的咽下去不满。阿峰在和所长外甥女搭班干活的几天，倒也对她逐渐的消除了偏见，刚开始以为她是个娇滴滴混日子的关系户，慢慢的发现这姑娘也挺能吃苦，这姑娘在发现只有他们在的地方有遮阴的棚子以后，当天晚上就找她舅要求拆除，后面的几天也就和所有人一样晒在太阳底下。这样的举动让阿峰慢慢消除心里的冰块，两人也慢慢熟络起来。收秋粮工作结束后，女孩在自己家做了很多菜带到阿峰的宿舍，想进一步拉近两人的关系，阿峰也想如果这姑娘能接受他的身体情况和家里众多的兄弟姐妹，也想能进一步发展。当天两人抱着坦诚相待的心思，吃了一顿各自跃跃欲试的饭。吃饭间两人都在酝酿怎么开口说说自己的打算，最终还是女孩先开了口。“阿峰，家里人有催你结婚吗”。阿峰纠结再三说自己有打算结婚。女孩进一步说了接下来的打算，他们现在的粮管所每个人拿的都是死工资，她家在县城自己做生意，父母也都很能干，生意做的很不错，她还有个哥哥在外地教书，家里的生意肯定是要她去接的，她想结了婚就回县城接手家里的生意。这样的安排对于阿峰来说，让他再次陷入纠结，如果跟她一起去了县城，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还能不能顾得上，是不是就得入赘她家，以后还能不能自由，还有自己的身体状况要不要现在就给她说，说了以后会不会就此结束了。阿峰想了很久，就淡淡说了一句结婚的事他想再等两年，毕竟现在自己刚来所里不久。简单吃了饭以后，就把女孩送回去了。女孩在镇上舅舅家里住，舅舅看到外甥女和阿峰一起到了门口还以为好事将近，把这个事给女孩父母说了。

女孩父母紧接着赶紧打听了阿峰家里的情况，对于女孩父母来说，他们就是想招个上门女婿，毕竟家里的生意指望儿子是不行了，女儿一个人也顶不起来，有个上门女婿才能让他们放心。对于阿峰的家庭结构打听清楚后，老两口很是犯难，如果女儿结了婚，这样的一家人万一都跟着过来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眼看着以后都是农民了，男方的父母以后肯定是得阿峰照顾，弄不好以后都给跟着阿峰过，这让女孩父母很是着难。他们赶紧让女孩回家问问情况，他们迫切的需要向女儿了解下事情的进展。女孩回家后还没意识到父母的难处，就是一个处于恋爱期的活泼少女。父母把自己的想法向女儿和盘托出，也想知道女儿和男朋友谈到什么程度了，有想结婚的打算吗?女孩把阿峰的话告诉了父母，女孩父母觉得这个男孩有自己的心思，以后估计很难来县城打理他们家的生意，且他们家兄弟姐妹这么多，目前来看以后估计都是种地的农民，那他们家以后担子这么重，岂不是都要落到她女儿身上。想着想着，就对这个男生基本己经不抱希望了。从上次吃过饭以后，女孩能很明显感到男生的变化，好不容易培养的热情，突然间好像就没了，两个人又突然冷冰冰的不知道聊什么了。对于父母以后得规划，女孩也是第一次有个正面的认识，以前确实还不太懂，也没多想，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马上这些问题就摆出来了。她想回去后和男孩认真的说说，她是真的想结婚，想回到县城，毕竟在所里的工作是以前还小想出来转转，干的也是无足轻重的工作。现在面临以后的生活何去何从，她想有个认真的打算。从家里回到所里后，她找到阿峰，非常首白的说了以后的规划，她想让他以后去县城和她一起接手家里的生意，毕竟做生意会比这个工作挣得多，但是是不是得入赘可以再商量。其实女孩父母想的是一定得入赘，但是女孩怕阿峰接受不了，只能慢慢说。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阿峰不仅完全不可能入赘，他也不会去县城接手她家的生意。他不可能以后看别人脸色生活。在所里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多，但是他进到所里的关系是部队领导的介绍，进来后勤勤恳恳的工作从不出错，也不需要看别人脸色。这样的工作让他感到自己是个有尊严的人。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是完全不可能割舍的亲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心寒，阿峰认识到只能靠自己慢慢的把日子过好，这些姑娘都不适合自己，不适合他的家。他需要一个自由的关系，能够从容的面对家庭和自己。

阿峰坚定的告诉女孩，自己不可能会去县城接手她家的生意，即使她说的再委婉，也要认真的告诉她，他不可能入赘。他是家里的老大，承受了太多的期盼。他只能在现有的工作上先踏实干着，把自己的家慢慢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