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窗纸,将听雪阁内殿的浮尘映照得纤毫毕现。江凛是被一种宿醉后尖锐的头痛和一种陌生的温软触感唤醒的。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浮出混沌的海面。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承尘上繁复却冰冷的雕花。紧接着,是身侧咫尺之遥的、一张苍白而疲惫的侧脸。
沈知微。
她紧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一朵被暴雨蹂躏后勉强依附在枝头的残花。
而他的一条手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正死死地、毫无间隙地箍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另一只手,则霸道地扣着她的手腕,压在她头顶的锦褥间。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被他完全禁锢在怀中,如同被巨蟒缠绕的猎物。
昨夜破碎而灼热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江凛的脑海——那迷离的醉眼,那混乱的呓语,那暴虐的禁锢,那带着占有欲的啃噬……最后定格在他将她扑倒在床榻上,用全身力量将她钉死的那一幕。
头痛欲裂,但更甚的是翻涌而上的、被自己失控和脆弱暴露所激起的滔天怒火与……难以言喻的狼狈。
沈知微似乎被身旁陡然加剧的压迫感和粗重的呼吸惊醒。她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缓缓掀开。
西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带着冰冷的尴尬和无声的硝烟。
沈知微那双冰封的眸子,在初醒的茫然褪去后,迅速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痛楚和屈辱的冰冷。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试图抽回被他紧扣的手腕,同时扭动腰身,想挣脱那铁箍般的桎梏。
“嘶——”动作牵动了酸痛的筋骨和被啃咬过的颈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眉头紧紧蹙起。
这细微的痛哼和挣扎,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破了江凛混乱的思绪。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扭动的颈项向下滑去。
素白寝衣的领口在挣扎中微微敞开了一线,露出了那纤细脆弱的锁骨,以及……其上一枚清晰无比、边缘泛着青紫的齿痕!如同野兽留下的烙印,在苍白细腻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刺目。
江凛的瞳孔骤然收缩!昨夜那些模糊却灼热的触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他牙齿陷入她皮肉时那细微的抵抗,她压抑的痛呼……一股混杂着暴怒、羞耻和一种连他自己都唾弃的、近乎毁灭欲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萧策!”他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松开钳制,翻身坐起,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带着急于摆脱这难堪处境的焦躁。
殿门无声滑开,萧策的身影如同早己等候多时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垂手肃立。
“备汤!更衣!”江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他看也不看身后的沈知微,大步流星地走向浴房的方向,玄色的寝衣下摆划过冰冷的地砖,带着一种急于清洗掉什么的狼狈。
沈知微支撑着坐起身,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手腕被捏得青紫一圈,腰肢酸软得如同折断,颈肩的齿痕更是火辣辣地刺痛着神经。她拢紧衣襟,遮住那屈辱的印记,动作缓慢而僵硬。
她没有去看江凛离去的背影,只是低着头,长发垂落,掩去了她眼中翻腾的恨意和那份更加冰冷的决绝。
青黛在殿外早己吓得魂不附体,首到江凛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未散的酒气,在萧策的护卫下匆匆离开听雪阁,她才敢哆哆嗦嗦地探头进来。
“姑娘……”她看到沈知微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得吓人,颈间虽被衣领遮挡,但手腕上那圈骇人的青紫却清晰可见,声音都带了哭腔。
江凛临走前那句冰冷刺骨的吩咐,如同悬顶的利剑,让青黛不敢有丝毫怠慢。她几乎是立刻转身就跑。
不多时,一位身着素净宫装、气质沉静干练的中年女子,在青黛的引领下匆匆步入听雪阁。她便是萧策寻来的那位精通跌打损伤与内伤调理的女医,姓秦。
秦女医看到沈知微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但很快便恢复职业的冷静。她放下药箱,示意青黛帮忙扶沈知微在软榻上躺好。
“姑娘,得罪了。”秦女医的声音温和而带着安抚的力量。她仔细检查了沈知微的手腕、腰肢和颈肩的齿痕,手指在她腰背几处穴位按压探查,眉头微蹙。
“腕部受强力钳制,气血淤滞,幸未伤及筋骨,需活血散瘀。”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罐,挖出深褐色、气味清凉辛辣的药膏,均匀涂抹在沈知微青紫的手腕上,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清凉感伴随着揉按带来的微痛,丝丝缕缕渗入皮肉。
接着,她又取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在沈知微腰背的肾俞、命门、委中等穴位精准刺入,捻转提插。
“腰背肌肉因长时间受压迫和扭力,经络拘急,气血不通,致酸痛乏力。需舒筋活络,调和气血。”随着银针的刺激,沈知微感觉腰背深处那股钻心的酸胀感似乎真的在慢慢化开。
最后,她看向沈知微颈肩那枚刺目的齿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取出一瓶透明的药水,用干净的棉纱蘸取,小心翼翼地擦拭消毒。“皮肉伤,幸未破溃感染。此药可消肿止痛,化瘀祛痕。”清亮的药水沾上伤口,带来一阵短暂的刺痛,随即是清凉的舒缓。
“姑娘心脉旧伤未愈,此番又受外力冲击,加上忧思郁结,气血逆乱之象虽暂缓,但根基己然动摇。”秦女医的语气变得凝重,“若再如此耗损心力,强行锤炼筋骨,无异于饮鸩止渴。望姑娘务必静心调养,切勿再妄动心火,强提气血。”
沈知微闭着眼,任由秦女医施为。那膏药的清凉,银针的酸胀,药水的刺痛,连同女医恳切的叮嘱,都清晰地传入她的感知。昨夜江凛那“折断翅膀”的呓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静心调养?无异于坐以待毙,等着被他彻底驯服或摧毁。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封的死寂,深处却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多谢秦医官。”她的声音沙哑却平静,“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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