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群山,如同沉默的巨兽,吞噬了磐石谷残存的队伍。荆棘撕扯着衣裤,乱石磕绊着脚步,沉重的喘息和伤员的呻吟在山林间回荡。队伍拉得很长,妇孺老弱被青壮搀扶着,王石头和几个悍勇的汉子抬着重伤员,赵铁山则带着精锐断后,警惕地扫视着来路和两侧幽暗的林莽。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恐惧和对未知前路的茫然。
陈默被两个壮实的护卫用简易担架抬着,胸口的蚀心印如同一个冰冷的毒瘤,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刺痛。晶簇的生长感愈发清晰,他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如同冰晶凝结般的沙沙声在体内响起,伴随着那永不消散的毁灭低语。他紧咬着牙关,冷汗浸透了额发,目光却死死盯着队伍前方引路的两人——苏婉清和林管家。
林管家手持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时而停下脚步,闭目凝神,手指掐算,时而俯身观察地脉走向和岩石纹理。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与这片古老的山林融为一体。苏婉清则紧随其后,清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偶尔会停下,指尖拂过某块布满苔藓的岩石或一株奇异的植物,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她身上那股清凉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不仅压制着陈默体内的蚀心印,也让靠近她的人感到心神稍安。
“林先生,如何?”陈默强忍着痛苦,声音沙哑地问。时间就是生命,每一分每一秒,晶化都在侵蚀他,清军的追兵也可能随时出现。
林管家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一处被浓密藤蔓遮蔽、怪石嶙峋的山坳,眉头紧锁:“此地…地气隐晦,似有阻滞。但罗盘所指,前方山坳深处,隐有‘藏风聚气,地脉交汇’之象,极有可能存在节点!只是…”他顿了顿,看向苏婉清。
苏婉清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也感应到了。前方确有强烈的能量波动,但…驳杂不纯,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荒芜气息?”
“荒芜气息?!”陈默心头剧震,难道是…荒芜之核?
队伍在林管家的指引下,艰难地拨开藤蔓,钻入那处隐秘的山坳。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硫磺味?山坳尽头,赫然是一面陡峭如削的巨大山壁!山壁下方,一个黑黢黢、高约丈许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向外吞吐着阴森的气息。洞口上方,怪石狰狞,藤蔓垂落,更添几分诡异。
“就是这里了!”林管家指着洞口,罗盘指针正疯狂地指向洞内,“地脉灵枢的入口!能量波动源头就在里面!但这气息…苏姑娘说得对,太过驳杂凶厉,绝非善地!”
苏婉清走到洞口前,闭上眼,双手结成一个奇特的印诀。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洞内确有磅礴地脉之力!但被一股强大的、源自‘荒芜之核’的异种能量污染扭曲了!两者正在激烈对抗,形成了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场!难怪气息如此诡异!”
就在这时,陈默胸口的蚀心印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悸动!不再是单纯的灼痛,而是一种强烈的、带着渴望与恐惧的共鸣!仿佛洞内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又有什么东西在排斥它!包裹伤口的布条下,那暗绿色的晶簇不受控制地生长、凸起,散发出更加妖异的光芒!
“呃啊——!”陈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身体在担架上剧烈抽搐起来!脑海中那毁灭的绿焰再次升腾,比以往更加狂暴!系统的警告界面疯狂闪烁,却因能量枯竭而模糊不清:【警告!高维共鸣加剧!侵蚀速率…指数级…提升…危险…!】
“东家!”王石头等人惊呼,围了上来,却手足无措。
“压制住他!”苏婉清果断下令,同时身影一闪,来到陈默身边。她双手虚按在陈默胸口上方,掌心泛起一层柔和却坚韧的淡青色光晕,如同水波般笼罩下去!那狂暴的共鸣感在青光压制下,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减弱了许多。陈默的抽搐渐渐停止,但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胸口的晶簇在青光压制下依旧顽强地闪烁着。
“这洞…既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催命的符咒!”赵铁山看着洞内深不见底的黑暗,脸色铁青。
就在众人进退维谷之际,谷口方向隐隐传来了沉闷如雷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金铁交鸣的铿锵和野蛮的呼哨!
“鞑子!是鞑子游骑!他们追过来了!”断后的哨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山坳,声音充满了绝望,“人数很多!至少两百骑!己经发现我们进山的痕迹了!正朝这边扑来!”
最后的退路也被堵死了!前有诡异凶险、可能加速陈默死亡的神秘洞穴,后有凶残暴虐的清军铁骑!磐石谷残部,被逼到了真正的绝壁之下!
绝望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队伍。妇孺们压抑的哭泣声响起,连一些汉子也面露死灰。
“妈的!跟他们拼了!”王石头双眼赤红,拔出腰刀就要往外冲。
“站住!”赵铁山一把拉住他,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的冷静,“拼?拿什么拼?给鞑子送人头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担架上奄奄一息的陈默,以及洞口前神色凝重的苏婉清和林管家。是冲进这凶吉未卜的洞穴,赌那一线渺茫生机?还是留在这里,被清军屠戮殆尽?
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清兵用满语发出的呼喝和狞笑。时间,己经不允许任何犹豫!
苏婉清收回压制陈默的手,淡青色的光晕在她掌心缓缓消散。她转身,面向那深不见底的洞口,清冷的声音在绝望的山坳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洞内凶险,九死一生。留在此地,十死无生!想活命的,跟我进洞!”
话音未落,她己率先一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吞噬光线的黑暗之中!林管家紧随其后,身影也消失在洞口。
王石头和赵铁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抬好东家!所有人!跟上苏姑娘!进洞!”赵铁山厉声吼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护卫们抬起陈默的担架,妇孺老幼相互搀扶,士兵们握紧最后的武器,如同扑火的飞蛾,一个接一个,涌入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洞口。
就在最后一人身影消失在洞内的瞬间,一队剽悍凶戾的清军游骑,如同旋风般冲入了山坳!为首的正蓝旗骁骑校看着空荡荡的山坳和那黑黢黢的洞口,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残忍的狞笑。
“钻洞了?哈哈哈!一群土拨鼠!正好给爷们省事了!”他抽出腰刀,刀锋指向洞口,“下马!给老子把这耗子洞堵死!放烟熏!一个也别想跑!
洞外,清兵开始疯狂砍伐树木藤蔓,准备堵死洞口,点燃毒烟。
洞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潮湿阴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硫磺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脚下是湿滑的岩石,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同伴压抑的呜咽。
苏婉清手中不知何时托起了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勉强照亮了前方几步的范围。光芒所及,怪石嶙峋,洞壁湿漉漉地反射着微光,更深处,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陈默躺在担架上,胸口的蚀心印在进入洞穴后,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但那并非好转,而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洞内那磅礴却扭曲的地脉之力,以及那股更加深沉、更加“饥渴”的荒芜气息,正在无声地渗透进他的身体,与蚀心印发生着某种未知的、更深层次的共鸣…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他们能否找到那传说中的“地脉灵枢”?清军的毒烟何时会灌入?洞内除了扭曲的能量,是否还潜藏着更致命的危险?而陈默体内那陷入沉寂的蚀心印,在这诡异的环境中,又将发生怎样恐怖的变化?
磐石谷最后的火种,己投身于这未知的黑暗深渊。生与死,希望与绝望,都将在那深不见底的洞穴深处,迎来最终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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