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儿吐出来的那摊“紫泥巴”里扭动的黑线虫，像根鱼刺，卡在所有人嗓子眼儿。
刚因为解毒升起来的那点喜气儿，“噗”一声，灭了。
荏苒忍着恶心，用树枝扒拉出几条。
虫子细得跟头发丝儿似的，半透明还带点黑。
在日头底下微微蛄蛹，散发着一股子跟尸花差不多的、甜腻腻的腐臭味。
“尸花里带的虫子？” 砾石脸皱得像苦瓜。
“还是…那死人坑里爬出来的脏东西？” 没人说得清。
荏苒赶紧让人连虫带“泥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可那股子被啥玩意儿盯上、浑身不得劲的感觉，跟黏在身上的沙子似的，甩不掉了。
夜里，篝火噼啪。
狐狸精深渊那神出鬼没的影子，又悄无声儿地杵在了营地边上。
这回，他那张脸在火光下白得跟纸糊的似的，那双紫葡萄冻似的眼珠子，也没了往日的深不见底，透着股藏不住的累，还有点…虚？
他谁也没瞅，径首走到荏苒跟前，声音还是那个调调，但听着有点发飘：
“人族，” 他开口，带着点少有的急迫。
“你瞅见的死人坑…感觉到的怨气…还有那小崽子吐出来的脏东西…细说说。这些…怕是跟‘嗜血’那玩意儿睡醒了有关。”
又是嗜血！荏苒心口一紧。
她不敢耽搁，把自己“看”到的万人坑惨状、尸花的邪乎劲儿、吐出来的虫子，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深渊闭着眼听着，眼皮底下那对紫眼珠跟走马灯似的飞快转着圈儿。
听完，他沉默了几秒，慢吞吞从他那破斗篷底下摸出几样“宝贝”：
一撮沾了崽儿呕吐物灰的沙土，一片被火烧得焦黑的解毒草叶子，还有几粒…从死人坑那边飘过来的、灰不溜秋的沙子粒儿。
他盘腿往篝火边一坐，把这三样玩意儿摆成个三角阵。
双手跟抽筋似的飞快掐了个贼复杂的印诀，嘴里开始叽里咕噜念咒。
这回的调儿，比上回还怪还拗口，听着像跟星星唠嗑，又像跟坟圈子里的鬼谈生意。
他这一念不要紧，篝火的火苗子“呼”一下蹿起老高！颜色都变了！橙黄变幽蓝！跟鬼火似的！
地上那三样“宝贝”也抽风了！
沾灰的沙子自个儿蛄蛹起来！
焦黑的草叶子渗出亮晶晶的水珠子！
那几粒灰沙子更绝，往外冒丝丝缕缕、瞅着就瘆人的灰黑气儿！
三股邪乎劲儿在空中拧巴、打架，最后在深渊面前，愣是拼出了一幅闪着幽光、冒着黑烟、还不断抽抽变形的“鬼画符星图”！
星图里头，代表死人坑那块灰黑地界，跟心脏似的“扑通扑通”跳，伸出无数根黑线头子。
连着代表崽儿呕吐物的光点儿，那线头子还贼兮兮地…往荏苒坐的篝火这边伸！
深渊的脸越来越白，汗珠子顺着脑门往下淌。
掐印的手抖得像抽风，念咒的声儿又急又喘，活像跟啥看不见的玩意儿掰腕子，快输了！
突然！
“噗——！”
一大口血！跟坏了的水管子似的，从深渊嘴里喷了出来！
那血，不是红的！是暗紫色！还他妈带荧光！
血点子“噼里啪啦”全糊那幅“鬼画符星图”上！
“咔嚓！”
一声脆响！跟玻璃碎了似的！
那幅闪着幽光冒着黑烟的星图，瞬间炸了！崩了！碎成了渣渣灰！
地上那三样“宝贝”也跟着“噗”一声，炸成了粉末！
深渊整个人跟被抽了骨头似的，身子猛地一挺，“咣当”一声就朝后倒去！
那双紫眼珠子瞬间没了神儿，跟蒙了层灰似的，气儿都快没了！
“祭司大人——！” 周围一片惊呼！
荏苒离得近，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接。
人一入手，冰凉！跟抱了块冻透的石头！
再一看，他嘴角还在往外冒那暗紫色的荧光血沫子，眼瞅着就要咽气！
完犊子！算个卦把自己算吐血了！反噬！要命的玩意儿！
“水！快拿水！” 荏苒急吼，顺手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衬布片子，去擦他嘴角的血。
水灌下去，没反应，反倒呛出更多血沫子。
他体温嗖嗖往下掉，脸灰白得跟死人差不多。
“没用了，” 苍穹蹲下来，金眼珠子沉得像潭死水，“灵识耗干了，碰了不该碰的…这是要命的反噬！”
要命的反噬？荏苒看着怀里这气若游丝的狐狸精，心里那股邪火又上来了——
他是为了查死人坑和嗜血才这样的！不能让他就这么噶了！
一个贼大胆、贼缺心眼的念头，“噌”地蹦进她脑子——放血！给他灌血！
她的血，能解蝎毒，能退高烧，能扛尸花毒，连脏水都能变干净！
说不定…也能给这狐狸精续上点儿命？
“按住了！” 荏苒冲苍穹和阿力吼。
她飞快地解下绑胳膊上、固定骨爪套的布条子，又从火堆里抽出根烧得通红、滋滋冒烟的小树枝！
在所有人“卧槽你要干啥”的惊恐注视下，荏苒眼一闭心一横，把那烧红的树枝头子，“滋啦”一声，烫在了自己左手腕内侧！
“嘶——！” 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小血口子瞬间冒了出来！
接着，她如法炮制，又在深渊那白得透明的手腕子上，也烫了个一模一样的口子！
“疯婆娘！你作死啊！” 石爪长老的破锣嗓子都喊劈了。
荏苒充耳不闻。
她把两人手腕子上那还冒着烟、血糊淋漓的口子，死死怼在了一起！
再用那根当止血带的布条子，在俩人胳膊上边狠狠一勒！逼着血往对方那边流！
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深渊的伤口传来。荏苒感觉自己的血，正“呲溜呲溜”地往他身子里淌。
同时，一股子贼微弱、但冰得刺骨、还带着点说不上来精纯劲儿的凉气儿，顺着那连接的口子，“嗖”地一下，又钻回了她自己身子里！
这感觉…跟上次给苍穹输血完全不一样！
好像…是两股劲儿在打架？在搅和？在…互相串门儿？
再看深渊，那张死人脸，居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出了一丢丢、极其微弱的血色！
虽然还闭着眼挺尸，但刚才那快断的气儿，好像又接上了点？嘴角也不冒紫血沫了！
而荏苒这边，一边放血，一边被那冰凉的劲儿反哺，脑子里那股子快炸开的疲惫感，居然…被压下去不少？
耳朵好像更灵了？连远处沙粒滚动的声儿都听得贼清楚？
这…这哪是输血？这他妈是…通上电了？还是…连上WIFI了？
苍穹看着两人手腕子死死贴在一块儿的地方，看着深渊缓过劲儿、荏苒眼神发亮的变化。
那双金灿灿的竖瞳里，第一次闪过一抹压不住的、极其深沉的惊诧。
狐族的算命本事…加上这人族小雌性的邪门血…还能这么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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