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瞬。看着萧彻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祈求，看着太后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法掩饰的慌乱。我的目光最终落回萧彻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长公主萧令月，代号‘惊鸿’。她的任务，是潜入北梁景和年间，观察记录当时尚为皇子的你，以及……你身边潜在的威胁力量对历史走向的影响。”
“景和年间？”萧彻喃喃自语，那是先帝，他父皇的年号！阿姐在他还是个懵懂少年时就己来到他身边？！
“任务本应隐秘而漫长。”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她以某种方式融入了这个时代，成为了‘昭华长公主’。然而，她的存在，她的能力，她对你的影响，以及对某些历史进程的‘观察’和可能的……‘倾向性’，触碰到了这个时代某些既得利益集团最敏感的神经，尤其是……”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转向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的太后，一字一顿：
“……以崔氏为核心的后党势力。”
“崔氏！后党！”萧彻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烙铁，死死钉在太后脸上！那目光中的恨意，足以焚毁一切！
太后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想要尖叫反驳，却在那双充满毁灭气息的眼睛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崔家，或者说，崔家背后的某些人，不知通过何种渠道，或许是她无意中暴露的某些‘未来’痕迹，或许是她对某些历史事件走向的‘预言’引起了警惕……”我继续陈述，声音冰冷如铁，“他们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的‘威胁’。一场针对‘异数’的清除计划，悄然启动。”
“清除……计划……”萧彻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而‘药有异’……”我的目光扫过太后那张惨无人色的脸，“指的，应该就是最终导致她‘病逝’的慢性毒药。这种毒药极为隐秘，发作缓慢，能完美地模拟风寒入体、缠绵病榻首至油尽灯枯的症状。下毒者，极可能潜伏在她身边，深得信任。至于‘太后知’……”
我顿了顿，看着太后眼中那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化为灰烬，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知情？是默许？还是……本就是策划者之一？”我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问，“长公主殿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力气留下警示，显然认为……太后您，脱不了干系！”
“不！你胡说！妖女！全是污蔑！”太后终于崩溃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凤冠歪斜，再无半分仪态！“彻儿！不要听她的！她在离间我们母子！她是南陈的奸细！她要毁了我大梁！杀了她！快杀了她！”她指着我的手剧烈颤抖，状若疯癫。
然而，她的尖叫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崔福挣扎着想附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声。禁卫军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无法掩饰的疏离。
萧彻对太后的尖叫充耳不闻。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情绪——痛苦、愤怒、迷茫、希冀——都如同退潮般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冰冷的死寂。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染血的纸条，看着上面那力透纸背的、绝望的笔迹。
阿姐……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杀的……被母后……被崔家……
这个认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吞噬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光亮。
“嗬……嗬嗬……”低沉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压抑地溢出。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
“好！好一个崔氏！好一个母后！好一个……‘太后知’！”他猛地抬起头，笑声戛然而止！那双眼睛，彻底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毁灭风暴的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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