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诊所的后院里，孟兰正试图用一根竹竿把晾衣绳上的内裤挑下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却艰难得像在拆炸弹——陈东那个混蛋把她所有内衣都挂在了最高处，还美其名曰"杀菌消毒"。
"夫人需要帮忙吗？"罪魁祸首靠在门框上啃西瓜，汁水顺着下巴滴到绷带上。
他康复得比医生预计的快一倍，红姐说这得归功于孟兰每天炖的十全大补汤——虽然大部分进了阿炳的肚子。
"滚。"孟兰的竹竿又短了三寸。
陈东把西瓜皮一扔，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他身上的药味混着阳光的气息，胡茬蹭得她后颈发痒。
"真不用？"他单手轻松够到晾衣绳，故意把她的蕾丝内衣挂在自己头上，"哎呀，够不着呢～"
孟兰抄起洗衣槌追着他满院子跑。陈东边逃边笑，灵活地躲过所有攻击，最后跳上石榴树冲她做鬼脸。这棵树是红姐的命根子，果子专用来泡药酒。
"你给我下来！"
"就不～"陈东摘了个石榴砸她，"夫人接好，定情信物！"
石榴正中孟兰额头，炸开的汁水3染红了她的白旗袍。陈东的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就滑下树干："我错了我错了...哎哟！"
孟兰的洗衣槌精准命中他膝盖。陈东单腿跳着求饶，却趁机把她扑倒在晾晒的草药堆上。
晒干的菊花腾起金色烟雾，陈东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的阴影遮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夫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压低声音，"能不能赏个吻？"
"赏你个头！"孟兰推开他，却摸到一手黏腻，"你伤口裂了！"
陈东低头看了眼渗血的绷带，满不在乎："小伤，比起夫人心疼的滋味..."
红姐的擀面杖破空而来，精准命中陈东后脑勺："老娘的菊花！全让你们压成茶饼了！"
这场闹剧以两人被罚抄《黄帝内经》告终。孟兰趴在病桌上奋笔疾书，陈东却歪歪扭扭地画起了地图。
"虹桥机场的布防图。"他突然正经起来，"山本肯定加强了戒备。"
孟兰凑过去看，发现图上标注着"巡逻间隔15分钟"、"狼狗3只"、"暗哨2处"。某个角落还画了个小爱心，旁边写着"最佳私奔路线"。
"认真点！"她拧他耳朵。
"我很认真啊。"陈东委屈巴巴，"私奔也是正经事。"
阿炳突然从窗户翻进来，带倒了一排药罐子："东哥！鬼子把金属筒捞走了！"
陈东的铅笔"啪"地折断。孟兰立刻按住他握拳的手："别急，真的数据在..."
"在我这。"红姐推门而入，手里晃着个熟悉的金属筒，"阿炳偷梁换柱的本事还是我教的。"
陈东长舒一口气，却见红姐突然沉下脸："不过山本己经破译了部分数据，正在抓混血儿做实验。"
孟兰的蓝宝石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混血免疫...这是他们最大的筹码，也是最危险的秘密。
"得抓紧了。"陈东抓起外套，"今晚就去虹桥机场。"
"就你这样？"红姐冷笑，"走路都打晃。"
陈东刚要反驳，诊所前厅突然传来砸门声。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陈东摸向床下的手枪，孟兰把毒针银镯调到待发状态，阿炳...躲到了红姐身后。
"查房！"生硬的中文伴随着枪托砸门声。
红姐淡定地抹了把灶灰擦脸上，边咳嗽边去开门。孟兰迅速帮陈东盖好被子，自己躺到旁边病床装睡。
门开处，三个岛国兵捂着鼻子退后半步——红姐身上的"痨病"味能熏死苍蝇。为首的军曹用刺刀挑开帘子，狐疑地打量着病房。
"什么病？"
"肺痨。"红姐剧烈咳嗽，"传染的，太君小心..."
军曹的刺刀指向陈东："他呢？"
"花柳病。"红姐面不改色，"晚期，烂得不成样了。"
陈东在被窝里掐了自己一把才没笑出声。军曹嫌恶地后退，刺刀又指向孟兰："这个？"
"刚堕完胎。"红姐啐了口痰，"她男人跟人跑了，可怜见的..."
孟兰死死咬住嘴唇。岛国兵匆匆检查了病历本就撤退了，临走还顺走了桌上的苹果。
等脚步声远去，陈东从被窝里探出头："红姐，我什么时候得的花柳病？"
"现在。"红姐把一罐绿油油的药膏糊在他脸上，"抹三天，不然真烂脸。"
孟兰笑得首抽气，突然发现阿炳在偷偷翻她的包："找什么呢？"
"那、那个..."阿炳挠头，"东哥让我找找有没有情书..."
陈东一个枕头砸过去："叛徒！"
夜深人静时，孟兰被轻微的敲击声惊醒。陈东的病床空着，窗户大开，夜风卷着张字条落在她枕边："去去就回，记得热宵夜"。
"王八蛋..."孟兰咬牙切齿地披衣起身，却在枕头下摸到个硬物——是陈东的蓝宝石戒指！戒指下压着张草图，画着虹桥机场的排水管道系统，某个位置标着颗爱心。
孟兰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这混蛋想独自去闯龙潭！她刚要翻窗追出去，红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丫头，接着。"
一个包袱扔过来，里面是套夜行衣和...口红？
"关键时刻抹脸上。"红姐点燃烟斗，"男人见了腿软。"
孟兰哭笑不得，却见红姐突然严肃起来："那小子把戒指留给你，就是让你别跟去。"
"所以我更得去。"孟兰戴上戒指，蓝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从来不懂，夫妻是一体的。"
红姐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把精致的女士手枪："六发子弹，够你救那个蠢货三次。"
重庆的夜雾浓得像牛奶。孟兰沿着排水沟潜行，老鼠从她脚边窜过。
虹桥机场的探照灯像怪兽的眼睛扫来扫去，她数着巡逻间隔，趁哨兵点烟的功夫翻过铁丝网。
排水口的铁栅栏己经被撬开，潮湿的通道里回荡着滴水声。孟兰打开钢笔手电，光束照见墙上的箭头标记——陈东的笔迹，旁边还画了朵小花。
通道尽头是扇锈死的铁门。孟兰正发愁怎么打开，门缝里突然递出张字条："密码0714，我生日"。
这个自恋狂！孟兰边骂边输入密码。门无声滑开，陈东就站在门后，脸上涂着迷彩，却掩不住惊喜的表情。
"夫人果然聪明。"他接过孟兰的银镯转了转，"不过下次别跟来，太危险..."
孟兰一脚踩在他军靴上："再有下次，我就改嫁！"
陈东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搂住孟兰的腰，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你敢！"这个吻带着硝烟和血腥味，霸道得让她膝盖发软。
"专心任务！"孟兰推开他，却摸到他后背湿了一片，"你伤口又裂了？"
"小伤。"陈东满不在乎地转身带路，"前面就是样本库。"
通风管道窄得只能爬行。陈东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孟兰数着他背上新增的伤疤，突然很想哭。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究竟独自承担了多少？
管道尽头是间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透过百叶窗，他们看见山本正在训斥一群穿白大褂的科学家。
桌上摆着熟悉的金属筒，旁边是台古怪的仪器，里面漂浮着蓝色液体。
"基因分离器。"陈东咬牙，"他在提取免疫基因。"
孟兰注意到实验室角落的铁笼——里面关着几个混血孩子！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正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畜生..."她指甲掐进掌心。
陈东己经掏出微型相机开始拍摄。就在这时，山本突然走向某个控制台，按下红色按钮！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设施！
"被发现了！"陈东拽起孟兰就跑。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岛国语喊叫。陈东突然拐进侧面的管道，推开伪装成墙壁的门："紧急出口！"
出口通向机场跑道。夜色中，一架小型运输机正在预热引擎。陈东吹了声口哨，驾驶员竟然是阿炳！
"红姐的安排！"阿炳大喊，"快上来！"
他们刚爬上舷梯，追兵就冲上了跑道。子弹打在机身上叮当作响，陈东用身体护住孟兰，同时回击。
当飞机终于腾空而起时，他瘫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
"没事了..."孟兰检查他的伤势，却摸到满手温热黏腻。
陈东虚弱地笑了："夫人，我好像...需要人工呼吸..."
孟兰的眼泪砸在他脸上。她俯身吻住他，咸涩的泪水混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机舱外，星辰如沸，而他们像两粒微尘，飘荡在无尽的夜空里。
阿炳在前舱鬼哭狼嚎地唱歌，完全没注意后舱的动静。
孟兰轻轻抚摸着陈东的脸，突然发现他睫毛上沾着血珠，在月光下像颗红宝石。
"下次再逞英雄..."
"就罚我吃一辈子夫人做的饭。"陈东握住她的手，两枚蓝宝石戒指在黑暗中交相辉映，"说好了，回苏州就成亲。"
引擎的轰鸣声中，孟兰想，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明知前路艰险，依然选择并肩而行。就像那两枚戒指，在黑暗中也要固执地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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