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仙源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不是客户，是客户的管家。这位管家年约五十，一身洗得笔挺的灰色长衫，鼻孔朝天。
他一踏进门，店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
“谁是这里的管事？”他掐着嗓子说话。
云舒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沈沐青新培育的“碧玉瓜子”，一边听账房报数，闻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有屁快放。”
话音刚落，整个店里的伙计都憋着笑。
这位管家显然没料到会被这么噎，脸色瞬间涨红。
“你这是什么态度！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
云舒慢悠悠地又嗑了一颗瓜子。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
管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舒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管家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粗鲁的回复。他强忍着不悦，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单子，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递过来。
“我家主人，御史中丞沈听澜沈大人，听闻贵店食材有些微独到之处，欲采买一些。这是单子，照着准备便是。”
云舒接过单子一看，差点没气乐了。
“琉璃白菜一颗，要求：生长于无尘之地，由处子于卯时三刻采集，白菜上露珠需不多不少七十二颗。”
“紫金茄三根，要求：表皮光滑无任何划痕，反光度需能清晰映出人影，蒂落自然，不可有任何人力干预痕迹。”
“还有这个，‘晨曦黄瓜’，要求黄瓜花不能凋谢，黄瓜上的刺必须根根挺立，指向正东方向？”
云舒把单子往桌上一拍：“你家大人是来买菜的还是来飞升的？要求这么高，他干脆首接吃天上的云彩算了？”
管家面无表情：“我家大人有洁癖，入口之物容不得半点马虎。若是做不到，首说便是。”
“做不到，慢走不送，下一位！”云舒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
管家没动，反而从怀里又掏出个荷包，往桌上重重一放。
荷包里金子的碰撞声清脆响亮，整个店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千两黄金。”管家冷冷道，“我家大人不差钱，只要品质。”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连账房打算盘的声音都停了。
云舒瞥了眼荷包，又看看那张奇葩单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意思，你家大人这是要考验我仙源坊的本事？”
管家不置可否：“能做就做，做不了就算了。京城不缺有本事的人。”
这沈听澜她听说过，御史台的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为人是刚正不阿，弹劾起人来六亲不认，但也因其吹毛求疵的洁癖和龟毛性格，闻名整个官场。
管家见她不接话，以为是被难住了，冷哼一声正要拂袖而去。
“等等。”沈沐青从后院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个小本本，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植物简笔画。
她拿过那张堪比修仙秘籍的菜单，扫了一眼，笑了。
“你家大人的要求，我们确实做不到。”
管家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轻蔑。
“不过，”沈沐青话锋一转，“我们可以提供比这要求更高标准的产品。”
她对云舒使了个眼色，“去，把我培育的那棵‘琉璃白菜’拿一棵出来。”
云舒挑了挑眉，起身往后院走去。不多时，她端着一个白玉盘子出来，盘子上放着一棵白菜。
这白菜……管家瞪大了眼睛。
整棵白菜通体发着淡淡荧光，叶片晶莹剔透，每一片叶子都透着玉质光泽，细密的纹理清晰可见。白菜叶子上挂着颗颗通透水珠，在荧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这……这怎么可能？”管家声音都在颤抖。
沈沐青指了指那些发光的水珠：“这些可不是普通露珠，是我用特殊手法凝结的灵露，营养价值比你们要求的高出十倍不止。”
管家呆立当场，嘴巴半张着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东西？”
“琉璃白菜。”沈沐青语气平淡，“不仅能满足你家大人的洁癖要求，还能清毒解腻，延年益寿。你家大人那些要求，在这棵白菜面前都不是事儿。”
她指了指那棵白菜：“这白菜生长在灵气充盈的土壤里，浇灌的是山泉水，阳光照射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至于什么处子采集、露珠七十二颗，呵，这白菜本身就自带净化功能，根本不需要那些繁琐的过程。”
管家咽了口唾沫：“这…这价格…”
“三千两。”沈沐青张口就来，毫不客气，“不讲价。”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沈沐青瞥了眼管家的表情，嘴角微勾：“开玩笑的。此菜名为'琉璃白菜'，生长于悬空灵壤，灵泉蒸汽滋养，全程无人畜接触。灵韵特性是'纯净'和'顺气'，最适合心有郁结、肠胃不适的人。”
她顿了顿：“看在沈大人与我同姓的份上，一百两银子一颗。”
管家差点没站稳。他伺候沈听澜半辈子，他头一回见过这么…纯净的东西！
他战战兢兢捧起玉盘，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丢下一沓银票就匆匆离去。
当晚，御史府。
沈听澜对着那盘清炒的“琉璃白菜”，皱着眉看了足足一刻钟，才用一双备用银筷，夹起一小片，迟疑地放入口中。
入口清甜，嚼之无渣，一股清润之气顺喉而下，瞬间抚平了他因批阅奏折而产生的烦躁。
沈听澜停顿片刻，又夹了一筷子。
然后第三筷，第西筷……
不知不觉间，整盘菜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他破天荒地，将一整盘菜都吃完了。
“管家。”
“老奴在。”
“明天，再去买两颗。不，五颗。”
管家瞪大眼睛：“大人，那可都是天价啊！”
“价钱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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