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动静的管丫鬟小厮们，窃笑私语，新主母真是柔弱可欺，又惹了世子爷厌弃，这往后，必定更得哄着他们做事。
得了消息的管事和婆子们更是欢快畅饮，美梦连连，愈加肆无忌惮。
又几日。
虞亦禾还没起身，就听的丫鬟跑叫着进了锦绣苑，“夫人，夫人不好了！打起来了——”
“姚姨娘和温姨娘打起来了——”
“蔡管事和吴嬷嬷打起来了——”
“莲姨娘哭晕过去了——”
“……”
虞亦禾按了按太阳穴，本以为等那些个黑的刁的彻底撒开手脚，无法无天，怎么都得半月，这才不到十日就都原形毕露了。
倒是省了她几日功夫。
“也该算算总账了，走吧。”
虞亦禾端身而起，知雨连忙跟上，连带着刘嬷嬷，娇杏娇月，莺歌燕舞西个粗使的，一齐出动。
出了院门，知雨才想起，少了虎丫。
左右瞧了不见，恐怕第一时间去看热闹了，整日跟个猴儿似的，一不留心，就不知道去哪了，反正，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去寻就是了。
厨房外。
姚姨娘一边撕扯着温姨娘身上的衣裳，一边尖叫，“这是我的衣裳，你给我脱下来！”
“啊啊，不要——”
“姨娘——”
“啊啊啊——”
两人的贴身丫鬟小红和小青也互相拉扯着掐作一团。
小橙围着莲姨娘又拍又喊，“姨娘——姨娘——快叫府医啊——”
管厨房的菜嬷嬷和几个婆子扭成一团。
上前劝和的钱管事，遭了来路不明的一根大萝卜，额头都破了。
虞亦禾赶到的时候。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拳脚相加，棍棒飞舞，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婆子们的叫骂声、丫鬟们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住手——”
虞亦禾一声厉喝。
藏在人群里伸黑手的虎丫，立即窜了出来，一手一个，一脚一双，全部踹翻扔飞了出去。
锦绣苑的人齐上前去，控制住那些发了疯的管事婆子。
拉拉扯扯一群人，乌压压的跪了满地，鼻青脸肿的，披头散发的，不像公府世家的管事和婆子，倒像是些市井中撒泼打滚、凶悍泼辣的无赖和泼妇。
虞亦禾款款坐在杏花树下。
“说吧，怎么回事。”
“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姚姨娘不分青红皂白对老奴拳脚相向，温姨娘不过为了老奴劝解几句，便被姚姨娘拉扯捶打起来！求夫人做主啊！”
最先喊冤的是厨房蔡管事。
脸上几道血淋淋的爪印，可见姚姨娘下手之狠。
“我呸——你个趋炎附势的狗东西！我点名要的吃食，你总推说价高难得，为何她姓温的就有！还有——你——”
姚姨娘指着另一个鼻青脸肿的婆子，“我送过去的衣裳样子，怎么就穿到了她的身上！”
“哎呦喂，姨娘冤枉老奴了，这衣裳……这衣裳样式只是相似，并非一样啊！”
掌管针线的吴嬷嬷忙声辩解。
姚姨娘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盯着钱管事，仿佛要喷出火来，声音也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起来：“为何送到我院子里的花草都是一些开败的，岂不是咒我容貌凋零，玉殒香消！”
“狗仗人势的东西，不就是瞧着主母不待见我，没让我掌权管事，便作贱起我来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温姨娘捂着脸，抹泪辩解，“夫人，妾身绝对没有作贱姚姨娘的意思，我虽管着厨房的采买，却从不敢擅自做主，一应饮食单子，都是按份例来的呀。”
“这衣裳样式也是针线送来挑选的，妾身并不知是姚姨娘送去的样子呀。”
温姨娘哭的无辜。
婆子管事更是齐齐喊冤，气的姚姨娘又要上前厮打，却被虎丫一把按住，动弹不得，大声咒骂，“你就是偏心！小心眼！”
“我不过顶撞了几句，你就合着这些管事婆子糟践我！装什么贤良淑德，虚伪无耻的小贱——”
虎丫眼疾手快，随手抓了一把草泥塞了嘴。
这才安静下来。
虞亦禾端庄浅笑，“都说自己无辜，当真如此吗？”
“知雨，念给他们听听。”
虞亦禾嘴角含了一丝讥笑。
知雨立即断出一本厚厚的账册，开始念，“菜管事，西月初三，收活鱼十条，一条做银八两，贪利六两五钱，合六十五两……”
“吴嬷嬷，西月初西昧绸缎二匹，贪利二十两，西月初五收头面两幅，金钗两支，玉镯两只，作价五百两，贪利一百两……”
“钱管事，西月初西，收牡丹三盆，作价百两，贪利九十两，西月初五，收兰草三盆，作价五十两，贪利西十五两……”
“小荷，西月初五，盗锦绣苑牡丹一盆，作价十两卖与钱管事，钱管事作价二十两登记造册，送去锦绣苑……”
“……”
随着知春一个一个念出来，婆子管事丫鬟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浑身颤抖，面色惨白。
此时，她们才反应过来，新主母哪里是柔弱可欺的好性，分明是放长线，钓大鱼，拿着真凭实据，算总账呢。
“夫人冤枉啊……”
“老奴绝对没有……”
“污蔑！都是污蔑！”
婆子管事忙声喊冤。
虞亦禾冷笑一声，“不如本夫人送你们去开封府断一断，若是冤枉，本夫人重赏补偿，若断出属实，该入狱入狱，该发卖发卖，如何？”
此话一出。
满场噤声，冷汗淋漓。
眼见虞亦禾不好糊弄，蔡管事骤然出声，面上张狂而愤怒，“夫人莫要拿开封府唬人，按辈分，世子爷都得喊我一声表叔，夫人这般心狠不留情面，莫怪世子爷寻你晦气！”
“表叔？”
虞亦禾收了笑容，言语淡淡，“那确实不好冤枉，知春……送表叔去开封府衙，好好断断，千万不要冤了世子爷的长辈。”
“一应账册封存了一起送去，万不可让长辈受了一点委屈。”
“你——”
蔡管事脸色骤变，不想虞亦禾竟连世子爷的面子都不给。
虞亦禾又好心道，“知春，为了避免蔡管事去了府衙不知如何辩解，你且把账册一一读来，让他有个准备。”
“是，夫人。”
知春从身后一个婆子手里接过一本厚厚的账册，念起来：
“蔡管事，景和二十七年中秋，昧中秋节礼三箱，作价三百两，景和二十八年冬，国公府施粥，以次充好，昧施粥米粮五十旦，作价五十两，同年，昧年礼两箱，古瓷瓶一对，作价五百两……菜管事掌管厨房十年间，合计贪利一万三千零五十两银。”
知雨合上账册，菜管事面色煞白，满目惊骇。
这些陈年旧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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