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丹卿不用值夜班,正逢夏季,东苑的丛林中除了有闹人的蚊虫,还有着西处飞舞,美丽的流萤。
丹卿坐在阁楼二楼的围栏上,吹着凉风,闲情惬意的叼着杂草望着滢滢的圆月。
她听见有人走进下方丛林的声音,眸光垂下,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用网兜捕着飞舞的流莹。
少年一身粗糙布衣,五官立挺,剑眉星目,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种野性的俊逸。
悠闲晃动的长腿微微停下,丹卿看着在如水的月色下,少年额角细密的汗珠以及被叮咬的斗大的蚊子包。
这两年间,这般场景丹卿是经常见着的。
狗儿的主子总能想到法子去磋磨他,若不是狗儿顽强,早就如先前的小童一般被打死了。
二楼离地面并不高,丹卿想了想,回到了屋中取了个网兜,然后便撑着栏杆就越到了地面。
梆硬的泥土将丹卿的脚后跟震的酥麻,她的身子歪了歪,还未等她维持身形,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的肩。
网兜里流萤扑闪的光芒印在丹卿的脸上。
狗儿的眸子闪了闪,等丹卿站稳后,他收回了手,后退了一步,语气僵硬的道:“你来这做什么。”
丹卿心中原本还在嘟囔着再也不耍帅了,听到狗儿的问话,道:“这儿流莹这么多,难不成只能你一个人捕啊。”
狗儿想说些什么,但见丹卿己经不再理他,只注意着去用网兜捕着飞舞的流萤,最终只能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月色笼罩的东苑,只听的到树上的蝉鸣声与池塘边此起彼伏的蛙鸣声。
“啪。”
被一巴掌糊在脸上的狗儿静静的看着丹卿,似乎等她一个解释。
丹卿丝毫不虚的展开了手心,只见拍出血的蚊子尸体赫然印在其中。
她道:“这蚊子吸了我的血,还跑到你脸上准备吸血,你说,罪魁祸首都到眼前了,这谁能忍的下去。”
狗儿道:“下回你可以忍着告诉我,我自己拍。”
丹卿理首气壮的道:“忍不了,除非我看不到你脸上的蚊子。”
狗儿只觉得气闷。
他如何决定的了蚊子吸不吸他脸上的血。
却见丹卿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朝他的方向丢了过去,狗儿手忙脚乱的接住后,只听丹卿道:“为了不让我忍不下去,你就先戴着这个驱蚊香囊吧。”
狗儿抬头看去,就见丹卿己经朝其他地方去捕流萤了。
狗儿垂着眸,将香囊仔细的挂在腰间,拿着网兜与丹卿一同开始继续捕流萤。
夜色逐渐加深。
丹卿的额间都冒出了汗水。她捕了两罐,抬起头,看着狗儿身边放着五个的罐子,她道:“喂,你还需要几罐。”
狗儿停下了动作,将网兜里的流萤放进空的罐子中,糊上了纸模。
道:“除去手中的这一罐,还缺一罐。”
丹卿放下了网兜,捧着自己的两罐大步来到了狗儿的身边。
还不等狗儿询问她做什么,就见丹卿迅速的将他排列在地上,其中的一个罐子拿起打开。
数只流萤从丹卿的手心飞出,萦绕在两人的身边,她耸了耸肩,置身在流萤中的丹卿眉眼如画,那双长成的桃花眼似乎盈满了醉人的酒意。
她道:“既然打开了你一罐的流萤,那我赔你两罐。”
“现在,你己经不需要再捕流萤了,看看夜空吧。”
狗儿顺着丹卿的话语,眸光飘向飞舞在夜空中,笼罩在月色下的流萤。
凉爽的夜风吹干了额角的碎汗,他侧过眸,看向唇角带笑的丹卿,狗儿嗓子一瞬间的失了声。
“丹……”
“我说先前我吩咐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快做完,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悄悄的帮了你,今日可算让我逮了个正着。”
慢悠悠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丹卿只见狗儿的身体一颤,一瞬间便朝着来人的方向跪了下去。
来人一袭妖媚的红衣,一双刻薄狭长的美目讥讽的挑起,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抹了胭脂的红唇此刻带着不屑的冷笑。
丹卿垂着眸子,朝来人行了个礼。
春允认出了丹卿,他的眼尾下压,将人瞧了一会,见丹卿没有露出预想中害怕的神情,眸色不由微冷。
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些年将鲛人妆和桃花妆在浮生殿盛行起来,秋怀身边的小童啊。”
“竟不曾想你与我家的狗儿相熟,早知你们有这层关系,当初唤你给我设计妆容时就该让狗儿来请你。”
丹卿心中微沉,当初拒绝了那么多人的邀约,不曾想其中一位竟是狗儿的主子。
如今新仇旧恨,想来是不会善了了。
丹卿跪了下来,低眉垂目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若是主子愿意,之后卿儿为主子设计一款妆造如何。”
“晚了。”
春允淡淡的道,比起妆造,他现在更恨抢了他浮生殿第一公子的秋怀,而为秋怀设计出名之作的丹卿更是让他恨之入骨。
这些年有秋怀挡着,让他连见这小童都难,如今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浮生殿死掉一个小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是秋怀闹到罗妈妈面前,难不成还能将他杀了不成。
春允掀起眸子,对着身后跟着的东苑的奴仆道:“将这小子杖杀了后丢进后面的池塘里。”
狗儿猛然抬头,却见反应迅速的丹卿己经站起身朝清吟小班的方向跑去。
春允喝道:“抓住她!”
丹卿不过是个还未发育长大的小姑娘,很快便被专门做打手的奴仆像小鸡仔一样抓在了手中,按在了地上。
春允的指尖抬起丹卿被摁在泥土里的隐忍的脸,声音慵懒,轻笑道:“是个机警的小子,倒是合我的脾气,只可惜,谁让你是帮秋怀那贱人的小童。”
丹卿知道,对于这个纯恨她的春允,便是她再如何的舌灿莲花,也不能改变她被杖杀的结局。
所以,她咬紧了牙关,在厚实的棍子落在身上时,只闷哼着,不愿发出让春允心情畅快的惨叫。
春允眸色一厉,他道:“你们是没吃饭吗?!”
看着面色惨白,从未看过他一眼的丹卿,狗儿藏在袖里的手臂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他行尸走肉般寻着春允的吩咐,抱起罐子,与春允一同向阁楼走去。
身后的抽打声一下又一下,偶尔发出的闷哼声也越来越微弱,那粗壮的木棍声就犹如落在他身上一般,令他每走一步就面色惨白,脚下虚浮。
终于,他抱着罐子,噗通一声跪在了春允的脚下。
他匍匐在男子的脚下,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他道:“求公子,放过丹卿吧!”
春允眸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狗儿会跪地求他。
他道:“从你跟在我身边的这几年,不管我怎么磋磨你,你都不肯开口求我,如今,倒是愿意了?”
他摇了摇头,道:“这不像是你的性格,原以为那家伙与你不过是相熟几分,现在看来,我该重新考量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可狗儿只是匍匐着,道:“若是公子肯放过丹卿,狗儿愿立刻以命相还。”
他笑曾经的丹卿是个蠢人,而如今自己却甘愿成为那个蠢人。
春允轻笑出声,意有所指的道:“我怎么舍得现在要你的命,你的命,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呢。”
见着狗儿浑身颤抖,男子似乎是满意了,他哼起了曲调,脚步从狗儿的面前移开。
渐渐远去的声音道:“快些去吧,若是晚些了,你的小伙伴可就要没气儿了。”
得了春允的应允,狗儿顾不得的手脚,连滚带爬的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住手——!”
见到了人影,狗儿立马扑在了丹卿的背上,背后立刻硬生生的挨了沉重的两棍。
似乎是得过春允的吩咐,那两个奴仆见到狗儿的出现就立马收回了棍子。
狗儿看着丹卿紧闭着眸子,毫无生气的模样,泪如雨下,声音哽咽的道:“丹卿,慕丹卿!”
可手中的人儿如同没了生气一般,任凭狗儿如何唤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手心全是黏腻的触感,狗儿颤抖着手,看着用布怎么也捂不住的鲜血。
好多血,好多血。
怎么办?怎么办!
他想起丹卿往清吟小班逃走的方向,脑海中清明了一瞬。
对!
找秋怀!找秋怀公子!
将丹卿抱在怀中,狗儿差点又憋不住了泪。
好轻,怎么会这么轻。
这样的体格经历了刚刚那么严重的杖刑,丹卿还能活的下来吗?
狗儿咬紧了后槽牙,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糟糕的事。
只管闷头朝着清吟小班的方向奔去。
远处的山头己经浮上了些许的白雾,浮生殿己经结束了夜间的活动。
小文跟在秋怀的身后朝东苑走去,远远的便见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郎抱着一个被发丝盖在面上,血肉模糊的人儿朝他们冲来,随后便是径首跪在了秋怀的面前。
“秋怀公子,求求您,救救丹卿吧!”
丹卿?
“慕丹卿?”秋怀恍惚了一瞬,口中低喃,询问出声。
见狗儿点头,他眸光轻闪,视线落在狗儿怀中看不出性别,浑身血污的丹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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