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大同城。
破晓的晨光如血般浸染着城头青灰色的墙砖，王磊魁梧的身影矗立在北门箭楼最高处，宛如一尊铁铸的雕像。他左手按着斑驳的城墙垛口，精铁打造的护甲手套在历经百年风霜的石砖上磨出刺耳的声响，几粒碎石顺着城墙滚落，在寂静的黎明中格外清晰。
"都检查过了？"
王磊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沙哑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说话时，左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嘴角的刀疤随着面部肌肉的牵动而扭曲，像一条蜈蚣在蠕动。这道十年前与突厥人交战时留下的伤痕，此刻在晨光中泛着狰狞的紫红色。
副将赵德急忙上前两步，铁甲叶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下意识地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这是多年来与这位喜怒无常的上司相处得出的安全距离。
"回将军，各处哨塔都己增派双倍人手，箭楼上的床弩也全部检修完毕。"赵德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粮仓外围按您的吩咐，加设了三道鹿砦，每道之间都埋了铁蒺藜，还撒了碎瓷片。"
王磊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眯起那只完好的右眼，眺望着北方逐渐消散的晨雾。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城墙上一道深深的箭痕——那是上月天兵夜袭时留下的。自从粮仓被烧，他就被崔明远连夜从太原调来，带着五万精兵和三个月的粮草，奉命死守这座边陲重镇。
"将军，要不要在城门外再挖一道壕沟？"赵德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王磊突然转身，全身铁甲随着这个动作发出铿锵巨响，吓得赵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他布满老茧的大手猛地拍在垛口上，震得墙砖簌簌作响。
"挖沟？"王磊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露出满口泛黄的牙齿，"你以为天兵是那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草原蛮子？"他突然一把揪住赵德的领甲，将这位副将拉近到能闻到对方口中隔夜酒气的距离，"记住，对付天兵，靠的不是这些糊弄蛮子的花架子！"
赵德能清楚地看到王磊眼中跳动的凶光，以及那道刀疤上暴起的青筋。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磊松开手，重重地拍了拍赵德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这位副将一个踉跄。"传令下去，"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在空旷的城头上回荡，"所有守军分成三班，昼夜轮值。弓弩手箭矢加倍配给，滚木礌石全部就位。"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凶光，"再告诉那些废物，谁要是敢打瞌睡..."
王磊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鬼头刀上，刀鞘与甲胄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老子就把他挂在城墙上喂乌鸦！"
这句话像是一阵寒风刮过城头，几个正在搬运箭矢的士兵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远处，一只乌鸦恰在此时从城垛上飞起，发出刺耳的鸣叫，黑色的羽毛在晨光中泛着不祥的紫光。
(http://www.aixiasw.com/book/cejd0g-34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ixia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