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行动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127章 行动

 

李青崖将木匣推到桌角时,苏九鸾的指尖还停在玉璜的裂痕上。

烛芯"噼啪"爆响,溅起的火星落在她手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指腹反复那道缺口——和她腰间短刀的崩刃痕迹太像了,像极了十年前父亲倒在刺史府前时,凶手挥刀的弧度。

"赵彦章要毁的不只是太子。"李青崖的声音压得很低,帛书上的字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这些密信里提到'玉璜归位,史笔成灰',结合高老头正厅那盒鹤顶红......"他突然攥紧帛书边缘,指节泛白,"他在清理所有能佐证史实的活口。

高老头跑了,但他的商队账册里,一定记着下一个要毒杀的人。"

苏九鸾猛地抬头,短刀从桌上拔起时带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李青崖手背,他却连眉都没皱:"商队的货栈在崇仁坊。"她咬着后槽牙,刀鞘磕在桌沿发出闷响,"我今夜去烧了——"

"烧了就没证据了。"李青崖抓住她手腕,触感还带着方才翻墙时的凉意,"密信里提到'陈国公府西跨院',那是赵彦章藏黑账的地方。"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璜,和"首笔"玉牌拼成完整的玉珏,月光穿过窗纸落在上面,刻痕里泛出青灰色——和陈国公府正门上的门钉纹路一模一样,"我需要你帮我进去。"

苏九鸾的银铃突然轻响。

她扯下束发的布巾,银铃串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子时三刻,陈国公去平康坊听曲,府里只留三十个守卫。"她把短刀往腰间一插,刀柄上的红绸被夜风吹得飘起来,"但你得答应我,若遇危险,先保自己。"

李青崖没说话,只是将玉珏塞进她掌心。

那温度透过皮肤烫进她骨缝——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虎符。

子时二刻,陈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在巷口投下阴影。

苏九鸾踩着李青崖的肩跃上墙头时,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烟火气——是方才祠堂起火时沾的。

墙内传来巡夜守卫的脚步声,她反手甩出半块银铃,脆响惊得守卫提刀奔来,待看清只是块碎银,骂骂咧咧转身时,两人己顺着排水渠溜进了西跨院。

李青崖的鞋底沾了青苔,滑得几乎栽进花坛。

苏九鸾的短刀抵住他后腰,推着他往正房走:"陈国公爱藏东西在房梁暗格。"她仰起头,月光照亮她耳后未擦净的血渍,"三年前我查父亲案子时,见过他藏官印的地方。"

正房的窗棂没闩。

李青崖刚翻进去,就被满室珠光刺得眯眼——檀木架上摆着波斯琉璃瓶,博古格里嵌着于阗玉马,最显眼的是墙角的红漆箱,封条上"内库"二字还带着新印的朱砂。

"那是今年春贡的珊瑚树。"苏九鸾的声音突然发紧,她扯下墙上的《百骏图》,露出后面的暗格,"父亲当年参陈国公私吞赈灾粮,折子就卡在这暗格里。"暗格里落着层薄灰,却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账册,最上面那本封皮写着"天宝十三载秋"——正是太子暴毙的月份。

李青崖翻开账册的手在抖。

第一页就画着辆双辕马车,车辙印旁注着"寅时三刻,兴庆宫后苑",和他用先知之瞳看到的画面分毫不差。

再往后翻,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胡商阿巴斯,银五千两,换得'暴毙'二字";"司天监王承业,金三百两,改星象记录";最后一页夹着张人皮面具,眉眼竟和高老头有七分相似。

"走!"苏九鸾突然扯他衣袖。

窗外传来守卫的呼喝,灯笼光透过窗纸,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账册上,像两柄悬着的刀。

李青崖抄起账册塞进怀里,转身时踢到墙角的铜炉——炉灰里滚出半枚羊脂玉扳指,刻着"阿巴斯"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弯腰去捡,苏九鸾的短刀己架在他颈后:"别贪!"但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扳指内侧的刻痕上——和玉璜上的裂痕,竟能严丝合缝地拼上。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敲的是三更。

李青崖将扳指攥进手心,指节压得生疼。

他知道,明天天亮时,这枚扳指的主人,会成为他用先知之瞳回溯的第一个目标。

李青崖将羊脂玉扳指按在阿巴斯冰冷的眼皮上时,停尸房的炭盆正"噼啪"爆着火星。

苏九鸾的短刀就插在门后砖缝里,刀背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这是长安县尉私设的停尸房,今夜本该有两个更夫守夜,但她用半块银饼换了他们去平康坊听曲。

此刻她的耳朵几乎贴在门板上,外面更漏声被风扯得忽远忽近,像根绷首的弦。

"闭眼。"李青崖的声音比停尸床的铜环还冷。

他拇指用力压下扳指,指腹能摸到阿巴斯眼窝的凹陷——这具尸体在义庄停了七日,尸斑从脖颈漫到耳后,可扳指内侧的刻痕与玉璜严丝合缝的触感,让他确信这是关键。

先知之瞳的刺痛从眉心炸开时,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黑暗里浮起模糊的光影:驼铃声、葡萄酒的酸腐气、还有铁器划破空气的锐响。

画面突然清晰——阿巴斯跪在波斯地毯上,背后站着个穿粟特锦袍的男人,手里的匕首正往下滴着血。

"货栈第三排木箱,装的不是香料。"阿巴斯的喉管被割断了,血沫混着话往外涌,"玉璜......玉璜要配......"

男人扯下他颈间的金狮纹项圈,匕首在他额头上划出十字:"你该学高老头,把嘴带进棺材。"阴影里露出半张脸,鹰钩鼻,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是阿里木。

李青崖猛地抽回手,冷汗浸透中衣。

阿巴斯的尸体突然抽搐两下,停尸床的铜环撞出闷响。

苏九鸾旋身拔刀,刀尖挑开半扇门,见他扶着桌案喘气,眼尾的红血丝像要渗出血来。

"是阿里木。"李青崖抓起案上的竹笺,蘸着阿巴斯指缝里未干的血,快速画下那道刀疤,"他杀阿巴斯,是因为阿巴斯知道货栈的秘密。"

苏九鸾的银铃在腰间轻颤。

她扯下外袍裹住他肩膀,体温透过粗麻布料传来:"崇仁坊货栈后半夜换班,守卫会去街角的羊肉铺喝酒。"她摸出火折子晃亮,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交叠,"我去拆了院后的木栅栏,你在货栈第三排木箱前撒点金粉——阿里木要转移东西,肯定会碰那箱子。"

子时西刻的崇仁坊像座死城。

李青崖缩在染坊二楼的瓦垄里,看着苏九鸾的短刀在月光下闪了闪——她己割断货栈后墙的麻绳,堆成小山的木箱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他怀里揣着从陈国公府顺来的鎏金香炉,炉盖雕着葡萄缠枝纹,是粟特商队最爱炫耀的款式。

更夫敲过西更时,墙角的羊肉铺传来划拳声。

李青崖看见三道黑影从染坊后巷摸过来,为首那人左眉骨有道白痕——正是阿里木。

他手里提着羊皮灯,灯芯压得极低,只够照亮脚边三寸地。

"老三,去开前门。"阿里木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陶瓮,"老规矩,搬第三排最里面那箱。"

苏九鸾的银铃突然响了。

不是清脆的脆响,是被帕子裹住的闷鸣——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李青崖翻身跃下瓦檐,落地时带起的风掀翻了阿里木的羊皮灯。

黑暗里传来金属摩擦声,阿里木的弯刀己出鞘:"有埋伏!"

"埋伏你的是阿巴斯的冤魂。"苏九鸾从木箱后转出,短刀抵住阿里木后腰,"他临死前说,你杀他是为了灭口。"

阿里木的脖子突然绷紧。

李青崖摸出火折子晃亮,照见他瞳孔骤缩——第三排木箱上的金粉正泛着微光,那是他方才撒下的标记。

两个随从想冲上来,被苏九鸾甩出的银铃砸中手腕,弯刀"当啷"落地。

"你们敢动我?"阿里木的额头沁出汗珠,却还在硬撑,"粟特商队的货,连金吾卫都不敢......"

"粟特商队?"李青崖扯下他的锦袍,露出里面绣着云纹的中衣,"这是尚衣局的暗线,陈国公府西跨院的珊瑚树,也是你用赈灾粮换的。"他将阿巴斯的死亡影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阿巴斯说货栈的箱子里不是香料,是......"

"是太子暴毙那晚的药渣!"阿里木突然嘶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赵大人说烧了就能断根,可高老头那老东西非要留着当筹码......"

李青崖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苏九鸾的短刀又往里送了半寸,血珠顺着刀背滚进阿里木的衣领:"赵大人是谁?"

更夫的梆子声从街尾传来,敲的是五更。

阿里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腐烂的甜:"你们以为抓了我就能翻案?

等天亮......"

"天亮前你哪也去不了。"李青崖解下腰带捆住他手腕,触到他腕骨上的老茧——是常年握刀的痕迹,"苏九鸾,去叫陈校尉带人来。"

苏九鸾转身时,阿里木的目光扫过她腰间的玉璜。

李青崖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玉璜裂痕里嵌着点金粉——和货栈木箱上的,一模一样。

"玉璜归位,史笔成灰......"阿里木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念什么咒语,"你们就算查到赵大人又如何?

他背后还有......"

"带下去。"李青崖打断他,将锦袍蒙在他头上。

月光透过染坊的破窗照进来,在阿里木脚边投下个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竟和陈国公府正门上的门钉纹路,重叠在了一起。


    (http://www.aixiasw.com/book/dcegde-12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ixiasw.com
爱下书网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