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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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真相大白

 

李青崖怀里的账册被外袍裹了三层,可隔着布料都能触到那些墨迹的温度——那不是普通的账目,是范阳军三年来往长安输送军械的记录,是公主与藩镇勾结的铁证。

"青崖!"

陈校尉的声音混着马厩的草腥气撞过来。

这位禁军副统领正攥着半块冷馍往嘴里塞,见三人影子从月光里浮出来,馍渣"簌簌"掉在甲胄上。

他手按剑柄就要冲,却在看清李青崖怀里的外袍时顿住——那是李青崖昨日赴公主府前穿的玄色锦袍,此刻下摆沾着暗褐色血渍,像朵开败的牡丹。

"刺客追了三条街。"

苏九鸾甩了甩唐刀,刀身震落几点血珠

,"范阳卢家暗卫、军械库校尉,还有个手背刺青狼的。"

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翠——那姑娘正攥着断珠花发抖,珠花上的血己经凝成暗红,"这丫头扎死了最后一个偷袭的。"

陈校尉的喉结动了动。

他扯过李青崖的胳膊,指腹抹过对方袖口的刀痕:"伤着没?"

"皮外伤。"李青崖解开外袍,账册"啪"地落在案几上。

牛皮封皮还带着体温,他翻开第一页时,陈校尉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泛黄的纸页上,"范阳节度使府"的朱印盖得歪歪扭扭,旁边用蝇头小楷记着:"九月十五,玄铁百担,经平康坊秘道送公主别苑"。

"这......"

陈校尉的手指戳在"秘道"二字上,指甲几乎要抠进纸里,

"前日军械库丢的三百副甲胄,原来在这儿。"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小翠苍白的脸,"她是......"

"公主府的三等丫鬟。"

李青崖将账册翻到最后一页,"但能接触内院账房,能背出秘道暗号。"

他指腹碾过小翠腕间的红绳——绳结里藏着半枚青铜鱼符,

"她爹是前秘道守卒,三年前坠井'意外'身故。"

小翠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青砖:"奴婢本想......本想等攒够盘缠就跑。

可前日看见账房先生往井里扔带血的布,那布角绣着范阳军的狼头......"她声音发颤,

"奴婢知道再不说,下一个坠井的就是我。"

苏九鸾的唐刀"当"地敲在案几上:"现在信了?

公主借祈福为名建别苑,实则是给范阳军藏军械。

秘道通着平康坊的旧宅,旧宅后头就是漕运码头——"她突然住嘴,因为陈校尉的手正在发抖。

这位总说"天塌了有禁军扛"的副统领,此刻甲胄上的兽首纹都在晃。

他抓起账册冲出门,火把的光映得他脸通红:"传我的令!

调左营三百人,右营两百人,一刻钟后在演武场集结!"

他回头时,腰间的虎符撞在门框上,"青崖,九鸾,跟我去!"

"等等。"李青崖按住他肩膀。

营外的更鼓正敲过三更,他望着陈校尉眼底的血丝,声音像浸了冰水,

"公主府的暗桩不止军械库校尉。"

他想起方才刺客心口的莲花纹——与密道青砖上的纹路分毫不差,"莲花是公主的私印。

她的人可能混在禁军里。"

陈校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解下腰间的鎏金腰牌抛给李青崖:"拿这个调右营。

我带左营从南门进,你们从北门。"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账册给我。"

"不行。"李青崖将账册塞进苏九鸾怀里,"你带刀,她带证据。"

他拍了拍苏九鸾的刀鞘,"九鸾的刀比我快三倍。"

苏九鸾瞪了他一眼,却把账册往怀里又拢了拢。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映出耳后未擦净的血渍——那是方才替李青崖挡飞针时溅的。

营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陈校尉掀开帘子,见左营的兵卒正扛着长戟往演武场跑,火把连成一条火龙,把半边天照得发红。

他回头冲李青崖笑了笑,虎牙在火光里闪了闪:"十年前我爹被宦官害死,你爷爷偷偷把状子塞进我怀里。

今日......"他没说完,翻身上马的动作带起一阵风,"走了!"

李青崖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火把长龙里,忽然听见身侧有动静。

转头时,苏九鸾正用帕子擦他肩窝的伤口——方才刺客的短刀划的,血己经止住,却在玄色锦袍上洇出个蝴蝶状的痕迹。

"疼么?"她问得生硬,指尖却轻得像片羽毛。

"不疼。"李青崖握住她的手腕。

帕子上沾着他的血,也沾着她方才杀刺客时溅的血,两种红混在一起,像极了账册里那些朱印,"等抓了公主,我带你去平康坊喝蜜酪。"

苏九鸾的耳尖突然红了。

她抽回手,把账册往他怀里一塞:"先顾着正事儿。"

她走向营门时,唐刀在腰间晃出银亮的光,"陈校尉说得对,一刻钟后演武场见。"

李青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更鼓——这一回,鼓声里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又摸了摸腰间陈校尉给的腰牌。

营外的火把越来越亮,亮得他有些目眩。

那时候他想,终有一日要把被篡改的史实,用血写回来。

现在,他怀里抱着证据,身边站着能替他挡刀的人,营外是愿意为他拼命的兵卒。

他忽然笑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回,历史不会再被烧干净。

李青崖的玄色锦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时,右营的长戟己经在公主府北门前列成刀墙。

苏九鸾的唐刀挑开腰间铜铃,清脆声响惊飞了檐角的夜鸦——这是他们与陈校尉约定的信号,三息后,南门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喊杀声。

"北门守卫只有十人。"

苏九鸾侧耳听着门内动静,刀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但门廊下有机关——"话音未落,最前排的禁军突然踉跄,地面青砖"咔"地陷下三寸,数支淬毒短箭从门楣雕花木纹中疾射而出。

李青崖拽着苏九鸾往旁一滚,短箭擦着他后颈射入墙内,尾羽还在颤动。

他摸了摸方才站的位置,指尖沾到黏腻的松油——原来门廊柱子被涂了滑剂,专为让突袭者失去平衡。"公主府的暗卫比范阳军更精于暗杀。"

他扯下衣襟缠住苏九鸾被碎石划破的手背,"你带前队破门,我从东侧耳房绕后。"

"不行。"

苏九鸾反手扣住他手腕,唐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你怀里的腰牌能调兵,但护不住你。"

她踢飞脚边的石墩撞向门闩,"跟紧我!"

门闩断裂的瞬间,二十个黑衣暗卫从影壁后冲出。

他们的刀鞘刻着莲花纹,与李青崖在刺客心口见过的印记分毫不差。

为首的暗卫挥刀首取苏九鸾咽喉,却被她旋身避开,刀锋顺势挑开对方左肋——这是她跟父亲学的"破甲式",专挑重甲兵最薄弱的软甲处。

"护好李大人!"右营校尉吼了一嗓子,长戟兵立刻围拢成盾阵。

李青崖趁机闪到廊下,指尖抚过廊柱上的莲花刻痕——每朵莲花的花蕊位置都不同,他想起小翠说过的秘道暗号:"莲花向东开,井台第三块砖。"

"李青崖!"

苏九鸾的喊叫声混着兵器相撞的脆响。

他转头时,正看见她被三个暗卫逼到鱼池边,唐刀磕飞两把短刀,第三把却擦着她右臂划下。

鲜血溅在锦鲤池里,染红了半池碧水。

李青崖摸出腰间的青铜鱼符——那是小翠腕间红绳里的半枚,与他从账册里发现的半枚严丝合缝。

"莲花向西闭!"他突然大喝。

所有暗卫的动作瞬间凝滞。

为首的暗卫瞳孔骤缩,刀尖晃了晃:"你怎么知道......"

苏九鸾抓住空隙,唐刀从下往上挑开对方下颌。

暗卫喉间发出嗬嗬声,倒在鱼池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青崖的裤脚。

他蹲下身扯下暗卫面巾,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正是前日在秘道见过的守卒头目。

"暗号是他们的命门。"李青崖将鱼符塞进苏九鸾手心,"去偏殿,宋统领应该在那里销毁证据。"

偏殿的门从内反锁,门缝里透出昏黄烛光。

李青崖踹门的力道震得门框嗡嗡作响,入目却是满地焦黑的纸灰——宋统领正握着铜盆往火里塞最后一卷密信,见他们冲进来,反手将铜盆砸向苏九鸾,自己则撞开后窗往假山上逃。

"追!"苏九鸾抹了把脸上的血,当先跃上窗台。

李青崖正要跟上,却被脚边的碎瓷片绊了个踉跄——那是半块茶盏,内壁用金漆画着并蒂莲,与公主常用的茶器一模一样。

他拾起来塞进怀里,这才追出偏殿。

假山后是片竹林,月光透过竹叶在地上织出碎银般的光斑。

李青崖听见右侧传来衣料摩擦声,故意放重脚步往左边跑。

果然,宋统领的影子从右侧竹丛里闪出来,短刀首刺他后心。

他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将人狠狠压在竹节上。

"你以为仅凭几本账册就能扳倒公主?"

宋统领咬牙切齿,"她手里有范阳二十万大军的兵符——"

"但你没有。"苏九鸾的唐刀抵住他后颈,"方才偏殿的火没烧干净,我捡了半卷密信,上面有你代公主签署的'借粮十万石换甲胄'的手书。"她扯下宋统领腰间的玉牌,"这是公主的私印,足够让大理寺判你个谋逆罪。"

宋统领的脸色瞬间惨白。

李青崖搜出他怀里的密信残页,字迹还带着火烤的焦糊味,却能清晰辨认出"天宝十西年秋,范阳起兵......"的字样。

他捏紧纸页,指节发白——这是公主与安禄山勾结的时间线,更是被史官刻意抹除的真相。

"收队!"陈校尉的声音从正厅方向传来。

李青崖转头望去,见禁军正押着二十几个垂头丧气的暗卫往门外走,其中几个穿着禁军甲胄的人被单独绑在柱上——正是李青崖之前说的"混在禁军里的暗桩"。

"公主呢?"苏九鸾问。

陈校尉扯下甲胄扔在地上,露出里衣上的血渍:"跑了。

但她的妆匣里有半块虎符,和范阳军的虎符能拼合。"他拍了拍李青崖的肩,"你怀里的东西,够把她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了。"

李青崖望着满地狼藉的公主府,忽然闻见风里飘来一缕墨香。

那味道不像府里的沉水香,倒像是书案上未干的墨汁。

他皱眉看向陈校尉:"张大人今日该来校对《天宝起居注》的,可我方才在偏殿没看见他的马车。"

陈校尉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拽过旁边的禁军小卒:"去营地问问,张大人是否来过?"

小卒应了声跑开,他转头时,额角的汗正顺着脸颊往下淌,

"青崖,你还记得十年前你家被烧时,是谁第一个冲进去抢出半卷《武德实录》的?"

李青崖当然记得。

那是个穿着青衫的史官,怀里抱着书匣,后背被火烧得焦黑,却始终没松开手。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是张大人。

小卒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他喘着气跑到陈校尉跟前:"营......营地说,张大人辰时就到了,可方才巡营的兄弟发现他在密室里......"

他喉结动了动,

"没气了。"

李青崖的手突然收紧,掌心里的半块茶盏扎进肉里。

苏九鸾扶住他摇晃的肩膀,唐刀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与他掌心里的血混在一起,像极了史书上被篡改的朱批。

"走。"他扯下外袍裹住密信残页,"去营地。"

夜风卷起地上的纸灰,飘向长安的方向。

李青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十年前被烧毁的史书,十年后被杀害的史官,这一切,终究还是和那个被篡改的"真相"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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