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密谋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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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密谋揭露

 

大牢的潮气裹着铁锈味涌进鼻腔时,李青崖的靴底正碾过一块碎砖。

他站在审讯室门口,听着狱卒拖拽锁链的声响由远及近,喉间那股从阿米尔血沫里漫开的苦味又往上涌了涌——十年前雪夜的喊杀声还在耳边,此刻却多了康国商队的呜咽。

"犯人带到。"狱卒粗声说完,退到门外,门轴发出一声闷响。

阿米尔被推了进来。

他额角的血己经凝了,结成暗褐色的痂,耳后那颗朱砂痣却在昏黄烛火下格外刺眼。

李青崖盯着那颗痣,想起母亲临终前被扯断的银簪,月纹坠子滚到他脚边时,映着雪光的样子和这颗痣重叠在一起。

"说。"李青崖将密信拍在案上,火漆的月纹撞得发颤,"月纹火漆的主人是谁?"

阿米尔倚着墙笑,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李密探急什么?

你查了十年李家的灭门,可知道康国商队三百口人,临刑前喊的都是'青崖书史'?"他忽然踉跄着凑近,血沫溅在李青崖的官服上,"你李家祖先改了康国祥瑞的卷宗,我阿爸藏在没药箱里的星图,本该让史官记进《天文志》的——可张侍郎的朱笔一圈,康国成了细作,星图成了妖物。"

李青崖的手指掐进掌心。

他想起父亲被砍头前,怀里的《天宝起居注》残页上确实有星图的拓印,墨迹被血浸透,像团化不开的阴云。"太子暴毙,也是为了星图?"

"太子?"阿米尔的笑声突然哑了,"他不过是撞破了老胡往太医院送的药。

孙大夫的解毒方子太灵,灵得让某些人睡不着觉——他们要改的不是一卷《起居注》,是天宝十五年的安史之乱!"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滴在星图残页上,"等安禄山的刀砍进长安时,史书会写...会写太子谋逆,公主平乱,月纹火漆的主人,早把真史烧进了玉案下的炭盆。"

李青崖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太子暴毙那晚,守灵宦官袖中晃动的月纹玉佩,想起先知之瞳里老胡临终前锁定的裙角——双凤朝阳是公主的服制。"你见过她?"他抓住阿米尔的手腕,"那个穿双凤朝阳的女人!"

阿米尔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盯着李青崖腰间的刑部令牌,像是看见什么极可笑的事:"李密探当真以为,刑部大牢关得住要改史的人?"他猛地甩开李青崖的手,锁链撞在墙上,"等你查到暖阁翻书的手是谁,她早把星图刻进新史里了——那上面会写,康国细作伏诛,李家逆党灭门,所有血...都是他们该流的。"

门被猛地推开。

苏九鸾的身影堵在门口,她腰间的绣春刀碰在门框上,发出清冽的响:"审完了?

陈校尉在偏厅等。"

李青崖松开手,阿米尔顺着墙滑坐在地,还在低低地笑。

狱卒进来拖人时,他突然抬头,盯着李青崖的眼睛:"你母亲的银簪,是月纹火漆主人赏的。"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捅进李青崖的喉咙。

他看着阿米尔被拖出审讯室,锁链声渐远,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偏厅的炭火烧得正旺。

陈校尉把茶盏推到李青崖面前,青瓷盏底压着张纸——是阿米尔十年间在西市的行商记录。"老胡的药材铺,三年前开始往太医院送没药。"苏九鸾抽出腰间短刀,刀尖挑起纸页,"阿米尔卖的没药里掺了西域蜂蜡,孙大夫的解毒方...可能就藏在蜡里。"

"查康国商队的旧卷宗。"李青崖捏着茶盏,指节发白,"开元二十三年的案子,刑部存档应该有两份——一份给史官,一份给大理寺。"他想起阿米尔说的星图,喉间发紧,"星图能改天文志,天文志能改天命。

他们要让安禄山的反,变成...变成顺应星象的天罚。"

陈校尉皱起眉:"我让禁军去查宫城档案库。"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双凤朝阳的裙角——公主的近身女官里,有个姓周的,十年前随驾去过陇右,正好是康国商队被灭门的地方。"

苏九鸾的刀背敲在桌案上:"我去西市翻老胡的货栈。

没药箱子里能藏星图,说不定还藏着别的。"她瞥了眼李青崖,声音软了些,"你...先歇会儿。"

李青崖摇头。

他摸向胸口,先知之瞳的灼痛正从心脏往眼眶漫——这是他用能力前的征兆。

阿米尔耳后的朱砂痣、母亲银簪的月纹、老胡临终前的阴影里那抹凤纹,此刻在他眼前叠成一片血雾。

他突然想起阿米尔说"你母亲的银簪是她赏的",想起母亲鬓间银簪的坠子,背面似乎刻着极小的字...

"我去趟家里。"李青崖站起来,官服下摆扫过炭盆,火星子噼啪炸响,"找样东西。"

苏九鸾和陈校尉同时抬头。

李青崖没解释,他知道他们会跟上——就像十年前他第一次翻开《天宝起居注》残卷时,他们就站在他身后。

夜色漫进大牢的窗棂时,阿米尔蜷缩在草席上,盯着头顶的月光。

他摸出藏在牙缝里的蜡丸,里面是半枚月纹火漆。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他把蜡丸塞进墙缝,轻声说:"阿爸,星图要见天日了。"

而在长安城另一头,李青崖站在祖宅废墟前。

他扒开瓦砾,挖出个涂漆木盒,盒底躺着母亲的银簪。

月光下,坠子背面的刻字终于显形——"琼华",是当今长公主的小字。

先知之瞳的灼痛突然炸开。

李青崖捂住眼睛,眼前闪过阿米尔的脸,闪过康国商队被砍头的刑场,闪过一个穿双凤朝阳裙的女人,正把一卷书扔进炭盆。

书皮上的字他看得清清楚楚:《天宝十五年实录》。

银簪坠子上的"琼华"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李青崖的指腹反复那道刻痕,十年前雪夜的记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母亲被拖出祠堂时,鬓间银簪在火把下一闪,他当时只以为是普通的月纹装饰,原来那是长公主的赐物。

先知之瞳的灼痛从眼眶蔓延到后颈,他踉跄着扶住断墙,眼前的重影里,阿米尔的血沫、母亲的银簪、长公主烧书的手,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成了绞索。

"青崖?"苏九鸾的手覆上他后背,绣春刀的凉意透过官服渗进来,"先知之瞳又发作了?"

李青崖抓住她手腕,将银簪塞进她掌心:"看背面。"

苏九鸾借着月光眯起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琼华...长公主的小字。"她突然攥紧银簪,指节泛白,"十年前灭门案,刑部卷宗写着是江湖仇杀。

现在看来..."

"是灭口。"李青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阿米尔说康国商队临刑前喊'青崖书史',我阿爹当年在史馆校对《天文志》,若康国星图被记入正史,安禄山起兵的'应天'说辞就站不住脚——所以他们要烧真史,改天命,连带着灭了康国商队和李家。"他抬头时,月光正落在眼底,"阿米尔还有秘密没说,我要再用先知之瞳。"

陈校尉突然按住他肩膀:"先知之瞳每次使用都伤元气,你昨夜才用了两次——"

"我撑得住。"李青崖甩开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阿米尔说'等你查到暖阁翻书的手是谁',那只手现在就攥着《天宝实录》。"他闭紧双眼,喉结滚动,"让我看看阿米尔的过去,他和老胡接触的人,可能就藏在那些画面里。"

苏九鸾抽出短刀插在两人中间的断墙上:"我守着。

陈校尉去调西市巡防图,半个时辰后我们去老胡药铺——阿米尔说没药箱里藏秘密,老胡不可能只做药材生意。"

陈校尉应了声,靴底碾碎一片瓦砾转身离去。

李青崖坐在废墟里,背靠着母亲当年种的石榴树,树根下还留着他十岁时刻的"青"字。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先知之瞳的灼痛吞噬意识——

黑暗里先传来驼铃的脆响,是康国商队的铜铃。

阿米尔年轻时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他蹲在货栈角落,正往没药堆里塞蜡丸。

门帘突然被掀起,一道玄色身影闪进来,腰间玉佩撞出清响。

"星图拓本呢?"声音沙哑,像砂纸擦过青铜,"李史官的残卷我拿到了,你们康国的星图必须今晚送进太医院。"

阿米尔抬头,对方用黑纱蒙着半张脸,只露出鹰钩鼻和右眼——那只眼睛下方有颗泪痣,在烛火下泛着青灰。

"孙大夫的解毒方掺在蜂蜡里,"阿米尔压低声音,"但李青崖最近查得太紧,他是李史官的儿子——"

"所以李家才该灭门。"玄色身影冷笑,"当年若不是李夫人拿长公主赐的银簪求我通融,你以为你们康国商队能多活十年?"他抓起一把没药,"三日后太子饮的安神汤里,就缺这味'药材'。"

画面突然碎裂成血雾,李青崖猛地睁开眼,额头的冷汗滴在"青"字刻痕上。

苏九鸾蹲在他面前,短刀己经入鞘,正用帕子擦他额角:"看到什么了?"

"玄色衣,泪痣,鹰钩鼻。"李青崖抓住她手腕,"那个人和我阿娘的银簪有关,十年前可能参与了灭门案。"他撑着断墙站起来,"走,去老胡药铺——阿米尔说的蜡丸,老胡不可能没留底。"

西市的更夫刚敲过三更,老胡药铺的木门还插着门闩。

苏九鸾摸出随身的铁丝,三两下挑开铜锁,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

李青崖摸出火折子晃亮,药柜上的当归、枸杞在阴影里泛着暗黄,后堂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口黑檀木柜。

"暗格。"苏九鸾的短刀挑开柜顶的雕花,木块"咔"地弹起,露出一叠染着药渍的纸卷,最上面那张画着诡异的虫形纹路,"这是...西域毒蜂的毒囊图谱?"

李青崖翻开纸卷,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孙大夫的解毒方里有一味'蜂蜡调和',原来他解的根本不是普通毒,是这些西域毒虫的混合毒。"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太子安神汤配量","阿米尔说太子撞破了送药,原来他们是要慢性毒杀太子,再嫁祸谋逆!"

后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李青崖猛地转头,老胡举着药杵从暗门冲出来,灰白的胡须乱颤:"你们敢查我!

我...我早报官了——"

苏九鸾旋身踢飞他手里的药杵,绣春刀抵住他咽喉:"报官?

你当西市巡防是吃素的?

陈校尉的人己经封了街口。"她刀尖微微用力,老胡喉结蹭过冷铁,"说,给太医院送的没药里藏了什么?

玄衣泪痣的人是谁?"

老胡的膝盖先软了,瘫在地上首磕头:"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阿米尔让我送没药,说蜡丸里是商队账本...那玄衣人...小的真不知道是谁!

就知道他总说'按长公主的意思办'..."

"长公主?"李青崖的瞳孔骤缩,先知之瞳的余痛又涌上来,"他还说过什么?"

"他说等太子一死,就把星图刻进新实录,到时候安禄山起兵就是'应天伐逆'..."老胡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黑血,"小的...小的喝了药柜里的茶...他们早给我下了毒..."

苏九鸾扯下他的腰带勒住脖子,李青崖己经翻出药柜里的解毒丹塞进老胡嘴里。

老胡抓着他的官服,声音越来越弱:"那...那人常去...平康坊...醉月楼...找...找玉娘..."

话音未落,老胡的手无力垂落。

苏九鸾探了探他的鼻息,抬头时眼里冒着火:"灭口。

他们连老胡都防着。"

李青崖攥紧手里的毒方,纸角扎进掌心:"醉月楼,玉娘。

玄衣人常去那里,说明他需要个掩人耳目的身份。"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陈校尉应该拿到巡防图了。

九鸾,你去查平康坊的花楼账册,找最近常去醉月楼的高官。

我去大理寺调十年前的灭门案卷宗——长公主的银簪,玄衣人的泪痣,总得有个交叉点。"

苏九鸾将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光映着她扬起的下巴:"半个时辰后,崇仁坊茶肆见。"她转身时,绣春刀的环佩声撞碎了晨雾,像根绷紧的弦,随时要绷断这层遮天的网。

李青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看向老胡染血的衣角——那里沾着半枚月纹火漆,和阿米尔藏在牢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把火漆收进袖中,指尖着母亲银簪的刻痕,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冷笑:"琼华长公主,你以为改了史书就能改天命?

我李青崖,偏要把这团阴云,撕个窟窿。"

晨钟从大明宫方向传来,惊起一群乌鸦。

李青崖整理好官服,转身走向东市的大理寺,靴底碾碎的不只是昨夜的霜,还有那些被篡改的、浸满血的"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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