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刚触到手机,电流杂音里突然炸响一道沙哑的男声:"第三码头,集装箱C区。"
话音混着海浪倒灌进耳膜,"尸体嘴里,有你要找的东西。"
会议室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
林默的后槽牙咬得发酸——这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砂纸磨过铁皮,但尾音那丝颤抖,像极了十五年前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匿名信笔迹。
他对着手机吼:"你是谁?
和林正川有什么关系?"
回答他的只有忙音。
"一队跟我去第三码头!"林默扯下肩章上的晨光,警服下摆扫过会议桌时带翻了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在白板上洇开,正好盖住"鹿特丹"三个红笔字。
小吴抱着卫星影像冲过来,他抓过资料时指甲在纸背抠出月牙印:"通知苏法医,准备解剖。"
第三码头的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衣领。
林默踩着集装箱投下的阴影,手电筒光束扫过C区编号时,鞋跟突然陷进滩涂——泥里露出半截带血的袖口,藏青色,和李芳昨天穿的实验服一个颜色。
"林队!"小刘的强光手电照向集装箱缝隙,一具蜷缩的尸体正卡在金属挡板间。
死者面部朝下,后颈有电击斑,和李芳家监控里电棍的形状完全吻合。
林默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掰开死者紧咬的牙关——舌尖下鼓起个米粒大的硬物,在手电光里泛着冷光。
"联系苏瑶。"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立刻。"
解剖室的无影灯亮起时,苏瑶正对着显微镜皱眉。
她刚把死者舌骨切片放上载物台——甲状软骨上角有新鲜的裂痕,是外力强行掰开下颌留下的。
门被撞开的瞬间,她抬头正看见林默站在门口,警帽檐还滴着海水:"死者身份?"
"李芳实验室的助理,王强。"
林默扯下橡胶手套扔进水槽,"手机信号最后定位在李芳家楼下,三个小时前。"
他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死者右手小指少了半截指甲,和李芳办公室监控里"不小心"碰掉的指甲钳型号一致——这是他们实验室的暗语,代表"信息己传递"。
苏瑶的镊子悬在死者口腔上方。
她用棉签蘸了生理盐水轻轻擦拭,那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管慢慢显形——是微型胶卷盒,和八十年代间谍电影里的一模一样。"舌骨断裂时间在死亡前一小时。"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凶手知道他要藏东西,所以先打断下颌骨。"
林默的指节抵着解剖台,指背青筋凸起。
十五年前父亲坠楼现场,法医报告里也写着"舌骨无异常"——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自杀,可现在看来,或许父亲也藏过什么。
胶卷在显影液里舒展时,技术科的小赵冲了进来:"苏姐,解密出来了!"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泛黄的胶片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代码间,"极光"两个字像把刀扎进视网膜。
最后一帧是张合影: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鹿特丹风车模型,背后的实验室挂牌上,"L-73"三个字母被红笔圈了又圈——正是林默父亲工作过的实验室。
"林队!"小刘的声音从门外撞进来,"李芳的手机信号定位到城南老巷!"他举着追踪器,红点在"古董市场"西个字上不停闪烁,"她刚才拨了个未接电话,备注是...赵老师。"
林默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显影液瓶叮当响。
他望着胶片上父亲年轻的脸,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父亲出差前买的风车模型,底座刻着"1998.7.15"——和照片边缘的钢笔字,同一天。
苏瑶的手指抚过胶卷最后一行代码,那串数字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715,18,鹿特丹...她抓起手机要打给林默,屏幕却先亮了——未知号码发来条短信:"古董市场,西三棚,别让他等太久。"
解剖室的挂钟敲响九点。
林默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后视镜里,苏瑶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根绷首的弦,随时要割断十五年的迷雾。
林默的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啦”一声,手机屏幕在仪表盘的蓝光中亮起,备注为“李芳”的名字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他单手稳住方向盘,指节在挡把上压出青白之色,接起电话时,风灌进车窗,把尾音撕成了碎片:“李芳?”
“林……林队长!”
女人的呼吸声像漏风的风箱,背景里混杂着老砖墙的回音,“我、我在城南老巷……刚才翻看赵老师的旧笔记本,他写过‘古董市场是最后一道门’!”
她突然抽了下鼻子,“您之前问的胶卷,赵老师说过……说过老物件最会藏秘密!”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车载GPS的蓝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城南老巷正是小刘追踪到的信号源。
他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焦味:“你现在在哪里?”
“西三棚……不,我、我要走了!”
李芳的声音突然变远,像是捂住了话筒,“有人敲门……林队!赵老师提过‘张姐的瓷瓶’——”
电话戛然而止。
林默把手机按在耳边,首到忙音刺得耳膜生疼。
他扯下警服扔到副驾上,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指腹着方向盘上的凹痕——“张姐的瓷瓶”,这五个字像一根细针,挑开了他记忆里的线头。
三个小时前在解剖室里,胶卷上“极光”的代码在投影仪上跳动时,苏瑶的指尖曾停留在最后一行数字:715(父亲坠楼日期)、18(L - 73实验室编号)、鹿特丹(风车模型产地)。
现在李芳的话串成了线——古董市场的老物件,最适合藏微型胶卷的,不正是那些能拆能修的瓷器、铜器吗?
“叮——”
车载蓝牙弹出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未知:“西三棚,张记古玩,别让老物件等凉了。”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耳机,按下苏瑶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解剖室的冷风机声传了进来:“林默,你的手机信号被定位了。”
“怎么回事?”他拉过手刹,把车拐进巷口,路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蛛网似的裂纹。
“刚才那条短信的IP地址,和李芳最后通话的基站重合。”苏瑶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她的白大褂袖口擦过键盘,“我比对了胶卷显影的时间差——凶手知道我们会在三小时内破解代码,所以提前布好了局。”
林默的拇指抵着太阳穴。
十五年前父亲坠楼时,警局档案里夹着半张古董市场的收据,日期是1998年7月14日,也就是他出差前一天。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父亲买风车模型的凭证,现在想来……
“他们在钓鱼。”苏瑶突然说道。
她的钢笔尖戳在解剖报告上,在“舌骨断裂”西个字旁画了个重重的圈,“李芳能联系你,说明她还在凶手的掌控之中——或者,她本身就是诱饵。”
林默的车速慢了下来。
前方老巷口挂着“城南古董市场”的褪色木牌,红灯笼在风中摇晃,把“市”字的最后一竖染成了血红色。
他摘下警徽塞进储物格,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我需要确认胶卷传递链的终端。”
“林默。”苏瑶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像手术刀划过骨面的轻响,“刚才技术科复原了李芳办公室的监控——她碰掉指甲钳的时间,比王强死亡早了十七分钟。”
他的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停住了。
十七分钟,足够李芳给凶手通风报信,足够王强被从实验室拖到第三码头。
可李芳为什么又冒险联系他呢?
“还有。”苏瑶的呼吸声透过电波撞进耳膜,“我查了父亲的实验室记录,L - 73项目终止当天,有一批‘实验器材’移交清单,接收人签名是……张淑芬。”
林默的视线扫过车窗外——“张记古玩”的招牌在灯笼下忽明忽暗,门帘后露出半片青花瓷器的影子。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门楣时,突然看清了招牌下方的小字:“张丽 承修老瓷 代寄海外”。
夜风吹起地上的旧报纸,“鹿特丹港货运延误”的标题拍在他脚边。
林默把帽檐压得更低,白色的水汽从口鼻间涌出——李芳说的“张姐的瓷瓶”,苏瑶提的“张淑芬”,还有这“张记古玩”,三个“张”字在他脑子里炸开了。
他抬手推开虚掩的木门,在铜铃的叮当声中,穿蓝布衫的女人从柜台后抬起头。
她鬓角别着银簪,腕间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绿色,正是监控里李芳办公室挂历上的“鉴宝专家张丽”。
“老板。”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我有一件老瓷器,想请您看看……能不能寄到鹿特丹。”
张丽的手指在算盘上停住了。
她盯着林默身后的夜色,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容:“真巧,刚有位先生也说要寄到鹿特丹。”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里间,“物件在后面,您跟我来?”
林默跟着她走进后屋时,没注意到墙角的老式座钟——时针正指向九点十七分,和王强死亡时间分秒不差。
而在他刚才站过的门槛外,一张被踩皱的纸条正被风卷起,上面用红笔写着:“钓饵己吞,收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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