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台下的尖叫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阿杰拍着我的手掌，疼得我的肩胛骨生疼。
韩东举着奖牌蹦蹦跳跳时，撞翻了小江的酸梅汤，深褐色的液体在领奖服上洇出一个难看的圆圈。
“走啊！”韩东拽着我的胳膊说，“烧烤摊己经给我留了二十串鸡翅，我早就让老板准备好了！”
苏砚的战术手册还攥在我手里，封皮被她捏出了几道褶子。
她垂着眼微笑，发梢扫过我的手背，说：“等老周。”
老周？我愣了一下。
“那个老头说比赛一结束就赶过来。”阿杰灌了一口矿泉水，说道，“刚才我在后台看见他了，手里拎着一个玻璃罐，说是自酿的啤酒。”
果然，当烧烤摊支起第三盏灯时，老周那辆破电动车“吱呀”一声停在了路边。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跨栏背心，手里举着一个密封罐，罐身上凝结着一层水珠，说：“冰镇了三个小时！”
我们围坐在塑料凳上。
老周“啪”的一声打开罐子，麦芽的香气混合着烧烤摊的烟火气扑鼻而来。
韩东抢过一串烤串就啃，油星溅到了奖牌上，他问道：“昭哥，咱们下赛季还留在一队吗？”
我咬着烤茄子，没有回答。
苏砚推了推眼镜，把战术手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说：“不留在一队。”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现有的青训体系限制了草根选手的发展。”她用指尖敲着纸面，说道，“俱乐部只看重出身，野排王者想进入青训营？得先交十万的培训费，再给经理当三个月的免费代练。顾昭能有今天是运气好，但运气救不了所有的‘顾昭’。”
老周灌了一口啤酒，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我那网吧，上个月有个十七岁的小伙子，单排打到了传奇分段，结果被青训队刷了下来——就因为他爸爸是送外卖的。”
我握紧了易拉罐。
那天在网吧，我看到那个小伙子蹲在厕所里抽烟，手机屏幕上亮着拒绝训练的通知，我拍他肩膀时，他的手都在发抖。
“所以我想成立一支新的战队。”苏砚的眼睛亮得像奖杯的反光，她说道，“不看户口，不看背景，只看操作水平。训练馆开在二线城市，食堂保证吃饱，工资根据评分上涨——顾昭，你敢不敢？”
我的喉咙发紧。
巷口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照在苏砚的脸上。
她的耳坠晃了晃，那是我上次在夜市给她买的银星星，一对只要五十块钱。
“敢。”我把易拉罐捏得“嘎吱”作响，说道，“怎么不敢？”
陈浩突然笑了起来。
他是前职业队的上单，去年退役后在首播平台当解说，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说：“算我一个。我手头有前LPL教练的联系方式，青训营的场地也可以谈——我表哥在松江有一栋闲置的厂房，改成训练馆正合适。”
韩东把鸡翅骨头一扔，说：“我要当首发！昭哥玩岩雀我就玩豹女，他玩加里奥我就玩洛，咱俩中野联动能横扫LPL！”
老周拍了拍桌子，说：“我网吧可以作为试训点！每天前二十名单排王者可以免费上机，我盯着他们打排位赛，操作分够180的首接推荐给你们！”
烧烤摊老板端来新烤的肉串，油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苏砚翻开战术手册，用红笔在“新战队计划”下面画了三道线，说：“第一步，招募五名首发队员。要求综合评分≥180，年龄不超过二十岁，能接受‘草根特招’条款。”
“第二步，选择训练馆的地址。”我接过笔，说道，“要离市区远一些，房租便宜，但交通不能太不方便——新人坐高铁来试训，不能让他们转三趟公交车。”
陈浩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说：“松江的那栋厂房在地铁五号线的终点站，步行十分钟就能到高铁站。我明天就去谈租金，按成本价签三年的合同。”
韩东凑过来看本子，说：“那训练计划呢？昭哥的面板系统能不能作为教材？比如每天打十把排位赛可以增加两点操作分，通过专项训练弥补意识短板——”
“可以。”我打断他，说道，“我把面板数据整理成文档，给每个新人配一份属性表，就像玩游戏一样精准加点。”
苏砚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我之前整理的《草根选手培养方案》，文档末尾有一条未读消息：“顾先生，我是宏远资本的陈立。贵方的计划很有价值，明早十点，希尔顿酒店顶楼咖啡厅，能否赏光一叙？”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宏远资本？
那可是投资过三支LPL战队的大鳄，去年刚注资了联盟冠军队。
“谁发的消息？”陈浩探过头来问道。
“是私人号码。”苏砚滑动着屏幕，说道，“但我在财经新闻上见过陈立的名字，他确实是宏远的投资总监。”
老周把啤酒罐捏扁，说：“这是好事啊！有资本注入，训练馆可以配备更好的设备，新人的工资也能翻一倍！”
我盯着手机。
屏幕的蓝光映得苏砚的睫毛忽闪忽闪。
她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背上，暖暖的，问道：“去吗？”
“去。”我按下保存键，说道，“明天十点，希尔顿顶楼。”
夜风吹动着战术手册的纸页。
韩东还在掰着手指头算二十串鸡翅够不够吃，阿杰和小江凑在一起研究厂房的平面图，老周扯着嗓子让老板再加几串烤腰子。
苏砚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时，镜片反射着光，说：“陈立的助理又发了消息——说会带一份‘诚意满满的合作方案’。”
我掏出烟，又想起苏砚讨厌烟味，便把烟掐灭了。
“昭哥？”韩东举着烤串喊我，“你发什么呆呢？”
“没事。”我把手机塞进裤兜，说道，“就是突然觉得……”
苏砚替我说完：“明天，会比今天更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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