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平板往怀里压了紧，警笛声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像一只金属蜂在颅腔里来回冲撞。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凉得让人打颤。
苏砚拽着我往巷口跑的时候，我瞥见林浩的手机屏幕——绿色对话框里跳出“监察部到了”，他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抖了三抖，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动的手指。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被冻结。
“去老周的修车厂。”苏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水珠从她指缝间滚落，在路灯下泛出微弱的光，“他们要清理现场，至少得两小时。”
张晨的卫衣帽子滑下来，露出沾着碎草的后脑勺：“我黑了几夜的临时门禁，两小时够我们摸进地下二层。”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红色倒计时，数字跳动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像一颗定时炸弹的心跳，“十七分零三秒，监控系统会自动重启，到时候所有摄像头画面都是昨天的训练赛录像。”
苏砚从兜里摸出块巧克力，掰成三半。我咬住苦味的那截，舌尖尝到可可的涩与甜交织的味道，手指无意识着平板边缘。她的指腹蹭过屏幕上那条消息——“极夜地下二层，3号通风管道”。发件人号码是乱码，像用最原始的肉鸡转发的，可苏砚说：“这是幽灵在引我们入局。”
“正合我意。”我捏碎巧克力包装纸，塑料膜在掌心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全属性破百的第一天，该撕点硬的。”
老周的修车厂离极夜十分钟脚程。雨己经停了，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苏砚蹲在工具箱前拆平板电脑，金属镊子夹起一张指甲盖大的芯片，反射出冷冽的银光。“林浩办公室的服务器有双系统，刚才断网前我扒了层皮，里面有二十七个加密文件夹，命名全是‘S赛投注’‘LPL选手资料’。”
张晨把干扰器塞进战术腰带，动作干脆利落，皮革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改了极夜的消防警报程序，等会我们一进地下二层，东楼梯口的烟感会触发，引开巡逻保安。”他冲我挑眉，眼神中透着一丝兴奋，“顾哥，你面板意识102，该发挥作用了。”
我跟着苏砚绕到极夜后门，水泥墙上的摄像头闪着红光，像某种机械生物的眼睛。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操作100，意识102，抗压103。我盯着摄像头的角度，往右挪了半步，阴影刚好罩住脚面，像是某种隐形斗篷披在身上。
“三、二、一。”张晨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带着电流特有的沙哑。
东楼梯口传来刺耳的蜂鸣，两个穿黑制服的保安拎着灭火器跑过去，脚步声急促而凌乱，靴底踩在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苏砚猫腰钻进消防通道，我跟着她往下，台阶上的青苔湿滑得像涂了一层油，脚底一滑，几乎摔了个趔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
“3号通风管道。”苏砚停在地下二层转角，仰头指了指天花板。金属管道锈了大半，缝隙里漏着冷光，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眼睛。
我踩上她的膝盖，指尖刚碰到管道盖，面板突然发烫——意识属性跳到104，太阳穴突突首跳。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一面战鼓在胸腔里敲响。
“等。”我拽住苏砚的手腕，她的皮肤冰冷如玉，“数到五。”
“一。”
“二。”
“三。”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像是退潮的海浪。
我猛地推开管道盖，铁锈渣子劈头盖脸砸下来，落在肩膀和背上，带着陈旧的腥气。苏砚先爬进去，她的运动鞋尖擦过我鼻尖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姜茶味——是她今早塞我兜里的暖手宝漏了，温热的气息混合着铁锈味，竟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管道里窄得像棺材，只能勉强容一人匍匐前进。我蜷着腿往前挪，膝盖撞在凸起的焊点上，疼得倒抽冷气。金属壁上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人在外面走动，每一步都踩在我心头。
“往右，两米。”苏砚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低沉却清晰。
“到了。”她的手突然探下来，拽着我往下跳。
落地时踩碎了什么，咔吧一声，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满地都是硬盘盒，堆得像座小山，每一个盒子上都贴着模糊的标签，像是尘封己久的秘密。
正中央摆着六台服务器，蓝色指示灯连成一片，像群发了疯的萤火虫，忽明忽暗，映照出苏砚脸上凝重的表情。
苏砚扑到键盘前，手指敲得噼啪响：“这里是极夜的黑数据库！看这个——”她调出一个转账记录，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周明的账户每月十五号给‘YLT’转五十万，附言是‘AD位配合费’。”
“YLT是幽灵的缩写。”我喉咙发紧，眼前浮现出前队长周明的脸。他以前总拍着我肩膀说“昭子是我带过最有天赋的弟弟”，可上个月训练赛，他故意卖我走位导致团灭时，眼里根本没有光，只有冰冷的算计。
“顾昭！”苏砚突然扯我袖子，“看这个聊天记录——”
屏幕上跳出一段语音。
周明的声音混着电流：“顾昭那小子最近面板涨得邪乎，再拖下去，S赛他要抢我C位。”
另一个声音低哑，像砂纸磨玻璃：“明天训练赛，你演输第三局，我让菠菜平台买你们让二追三。到时候联盟查假赛，监控录像里只有他操作变形的画面——天才代练变假赛狗，多好的戏码。”
“幽灵！”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痛提醒我这不是梦。那一刻，愤怒与不甘在心中翻涌，但更多的是冷静，一种来自极限状态下的清醒。
“啪嗒。”
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
林浩站在门口，西装裤脚沾着泥，手里举着一把枪。他的瞳孔缩成针尖，扫过满地硬盘，扫过苏砚还亮着的屏幕，最后落在我脸上：“你们不该来。”
“林经理，极夜俱乐部的营业执照上，法人是‘幽灵投资有限公司’吧？”苏砚把平板塞进我怀里，往服务器那边挪了半步。她的声音稳得像块石头，甚至带着一丝轻蔑，“联盟监察部的人现在应该在查你们的资金流水了。”
林浩的枪抖了抖：“知道为什么没人能查到幽灵吗？因为——”
“因为他根本不在极夜。”我打断他。面板上抗压属性跳到105，我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但思维却异常清晰，“但他在等我们。”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沉，像有块石头在往门这边滚。
林浩的脸瞬间煞白。他转身要跑，可门己经被撞开一条缝。
苏砚抓住我的手腕，我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飞快，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
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把手动了。
我摸出兜里的战术笔，笔帽在掌心硌出红印，冰冷而坚硬。
苏砚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全属性破百的顾昭，该让幽灵看看，野路子怎么掀翻他的局。”
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阴影里，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泛青的下巴。
我盯着他喉结动了动，听见他说：“顾昭，苏砚，欢迎来到我的局。”
面板突然炸成一片白光——十二项属性同时跳动，像十二颗要裂开的炸弹。
这一次，我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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