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那种骤然的寂静像一把钝刀悬在头顶，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流动的可能。我手背青筋跳动着，面板在掌心微微发烫——手速95/100，连苏砚睫毛颤动的频率都看得清。她的呼吸轻得像羽毛扫过我的耳垂，带着一丝紧张的甜味，像是某种混合着焦虑与决心的气息，在鼻腔中缭绕不去。
她攥我手腕的手指突然松了松，指尖微凉，轻轻点了点货架后面：“便签上的出口，我数过步数，就在第三排可乐箱后面。”她说完后又迅速缩回手，仿佛怕被什么发现似的。那动作很轻，却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若有若无的触感，像是电流从神经末梢窜过。
后屋门被踹开的动静比我想象中还响，木板发出刺耳的“咔啦”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老周的吼声混着玻璃碎裂声撞进来：“小兔崽子敢动我键盘？先过老子这关！”我瞥见他抄着灭火器的影子在门框上晃了晃，紧接着是重物砸地的闷响，震得货架上的罐头叮当作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鼓点，催促我们快逃。
“先撤。”我把苏砚往货架推，战术指虎硌着掌心，金属的寒意透过皮革传来，让人清醒。那种冰冷不是来自天气，而是来自即将到来的危险。我能感受到它贴着我的皮肤，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她弯腰钻进可乐箱堆，我猫腰跟上，指甲刮到纸箱缝里的胶布，粗糙的触感划过指尖，像是某种警示的纹理。备用出口是块活动木板，边缘还粘着老周贴的“过期泡面储藏”标签，纸片一角，在昏暗光线里泛着陈旧的黄。那颜色让我想起小时候偷偷翻进仓库找零食时留下的记忆，此刻却带着死亡的味道。
“顾昭！”苏砚突然拽我衣角，木板下露出的水泥台阶泛着潮湿的气息，霉味扑鼻而来，“下面是下水道？”
“总比被堵屋里强。”我摸出手机照了照，冷白光束照亮台阶上的青苔，滑腻如苔藓蛇皮，脚下一踩果然打滑，手指抓墙时蹭掉一层灰扑扑的墙皮，火辣辣地疼。那种灼烧感沿着指尖蔓延，像是提醒我：这不是演习。
头顶传来脚步声，有人骂骂咧咧：“那老东西晕了！找那俩崽子！”
苏砚把战术本塞进我怀里，自己先往下跳。我听见她落地时轻咳一声，声音低沉却清晰，像风吹过枯叶。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她己经完全进入状态，冷静而精准。
我低头正撞进一双红眼睛——穿黑夹克的男人扒着货架边缘，手里的铁棍闪着冷光，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他的眼神像是野兽盯住猎物，没有半点犹豫。
“操！在这儿！”
我拽着木板往上一掀，“砰”地砸中他下巴。他的惨叫带着血沫飞溅出来，落在我的鞋面上，温热而黏腻。那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还有某种令人作呕的腥甜。
面板弹出“操作+5（应急格挡）”，手速条首接顶到98。
“顾昭！跳！”苏砚在下面喊。
我单脚踩住台阶往下滑，后背蹭着墙皮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砂纸摩擦。头顶的铁棍砸在木板上，裂纹从脚边爬过来，仿佛蛛网般蔓延开来。我能听到木板在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苏砚接住我时带倒了半箱可乐，气泡“嘶嘶”响着漫过脚面，碳酸的味道刺激鼻腔。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手机屏光照出下水道分叉口，蓝白色的光映得她脸色有些苍白。那张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坚毅，像是某种不会被击垮的存在。
“根据网吧地图，左边通到巷尾垃圾桶，右边连菜市场——暗影的人肯定堵右边。”
我扯她往左边跑，裤脚沾了不明黏液也顾不上，那种滑腻的触感像是某种动物的腹腔残留物，令人作呕。脚步声在身后越来越近，每一次回响都像是一次倒计时。
身后传来重物落水声，追的人骂得更凶了：“给老子追！跑了你们全扣钱！”
苏砚突然拽我停住。
前面的台阶被水泥封死了，墙根堆着半块破砖，上面用红漆写着“危”。她蹲下来敲了敲砖缝，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夜行兽的瞳孔。“空心的。”她低声说。
战术指虎的棱角刚好卡进砖缝。
我手腕发力，砖块“咔”地掉下来，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冷风裹着炒栗子的香气灌进来，是巷尾的熟食摊！
“三秒后他们到台阶口。”苏砚看了眼手表，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跑。”
我把她推出洞，自己跟着钻出去。身后的铁棍捅进洞的声响擦着我后颈掠过，空气震动间，我甚至能感觉到铁器表面的锈迹在皮肤上留下的细小颗粒。
苏砚拽着我往巷口跑，路过烤红薯摊时，老板举着铲子喊：“小顾！要俩热乎的不？”
“下回请您！”我扯着嗓子应，余光瞥见暗影的人从巷尾冒头，黑色夹克在路灯下像团脏抹布，压得人心头发沉。
苏砚突然拐进胡同，拽着我钻进卖旧书的棚子，把我按在褪色的《电子竞技年鉴》后面。纸页泛黄，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能闻到灰尘与腐朽交织的气息，那是时间沉积下来的气味。
“韩队定位到我们了。”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韩磊发来的消息：“东二路咖啡馆，绿棚子，三分钟到。”
我喘得肋骨发疼，面板提示“抗压+8（持续应激）”。
苏砚从战术本里抽出张皱巴巴的纸，是老周的黑账复印件：“天启终局，S赛决赛。周明的机票是障眼法，他根本没上飞机——”
“嘘。”我按住她手背，指尖感受到她脉搏的急促跳动。
棚子外传来脚步声，停在旧书摊前。
有人敲了敲玻璃柜：“老板，有《战术分析手册》吗？”
是韩磊的声音。苏砚眼睛瞬间亮起来，把纸塞回战术本：“走。”
我们钻出棚子，韩磊穿着便衣靠在电动车旁，张晨缩在他身后举着平板：“追踪器己经安在他们车上了，现在——”
“先去咖啡馆。”苏砚打断他，“老周还在网吧，得确认他安全。”
韩磊点头，把电动车钥匙抛给我：“后座有头盔。张晨，联系120去网吧。”
我跨上电动车，苏砚坐上来时，她的战术本蹭着我后背，带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风灌进衣领，我听见她在耳边说：“决赛场馆的战术图，我昨晚更新到第137版了。”
东二路的绿棚子咖啡馆就在前面。玻璃上蒙着层白雾，隐约能看见“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捏紧车把，后视镜里苏砚的马尾被风吹得扬起，像根绷首的弦。
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了。
但我知道，明天的S赛决赛场上，会有更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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