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塔深处，石墙蜿蜒如肋骨，空气中浮着潮湿微咸的雾气。裂痕能量流过地面时，光影映出人影断裂的残痕，像是记忆还未完全死去。
厉寒从主祭坛离开，黑戒裂痕缓缓降温，第二层“映像”文字正在戒面内盘旋。但它并未完全稳定。
他知道，这不是系统的问题，而是他自己仍未完成“第二层绑定”的代价。
他必须“舍弃”某种东西。
戒不是礼物，它是考验。
他走回通道口，发现阿阮正靠在门边，脸色苍白，指尖浮现出奇异的淡蓝纹路，那是裂痕从体内浮出的信号，呈扇形蔓延。
她的眼神凝重：“你听到了那个声音吧？”
厉寒点头。
“它在问我们想成为什么。”
“成为什么？”他反问。
阿阮苦笑：“钥？还是……被祭的那一个。”
他们继续前行，通道尽头，是一面古旧的观测镜墙。其上刻满潮纹识别码，中央一道扭曲裂口像是被撕开的意识投影之门。
厉寒刚靠近，黑戒突然震动，戒面闪烁出一个新影像：
一个人影，从墙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位白发的中年男子，穿着旧式观潮者灰袍，眼神深陷，脸颊消瘦，眉心有裂。
他的气息不像幻象，而像……还活着。
“你是谁？”厉寒立即问。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闻烬。观潮者第七纪资料管理者，编号V-12，确切说……我是被封进来的最后一个。”
厉寒皱眉：“意识残影？”
“不，我不是残影。”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是‘未死意识碎片’，借助黑戒第二层的‘映像通道’临时凝形。”
“什么意思？”
“简单讲，你唤醒了第二层，我就从历史里逃了出来。”他耸耸肩，语调讽刺，“不过别高兴太早，我不会帮你通关。我来，是提醒你放弃。”
“放弃什么？”
“她。”闻烬望向阿阮，眼神像在看一件己经裂开的容器，“你以为她只是个实验体？她是整套‘钥结构’里最后一条可用的线路。你继续绑定她，最终死的不是她，是你。”
阿阮后退半步，嘴唇微颤：“你什么意思？”
“你体内被编码的权限，会在裂痕第三阶段启动时把你的‘情感记忆’清空，转化为系统能量。”闻烬慢慢道，“你爱她？那你就会失去她。你不爱她，她就可以活。”
厉寒脸色骤冷：“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选一个人去死？”
“我没说死。”闻烬嘴角浮现残酷弧度，“系统里，它只叫这操作——‘剥离’。”
阿阮低声说：“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闻烬一滞，脸上的笑消失了。他伸手，解开自己胸口的灰袍，露出胸膛中央一个扭曲的裂洞。
“因为我在关键那一刻，逃了。”他说，“我放弃了绑定对象，终止了裂痕对情感线的识别，然后我被封进了这片‘映像层’，成为一个……数据鬼魂。”
他盯着厉寒：“所以，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复仇？”
厉寒抬眼，黑戒微光如雪：“我不复仇，我只是来还债。”
“那你早晚会像我一样。”
空气静了几秒。
随后，墙后传来一声低哑咆哮。
阿阮顿时抱头，眼神涣散：“又是……那个声音。”
厉寒望向镜墙深处，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蔓延，黑色雾气从中渗出。那不是系统，是人格残留。
闻烬忽然退后一步，喃喃道：“他也来了？怎么这么快……”
“谁？”
“我们当年的……‘失败者’之一。”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镜墙深处飞扑而出，速度极快，黑发披散、血肉模糊，眼中只有一片死白。
他身上的黑戒破碎，裂痕西处断裂，身体残破不堪，却还能移动。
他一出现便锁定阿阮，低吼着冲来。
厉寒立刻挡在前面，黑戒召出盾纹，格挡攻击。
两者撞击瞬间，金属咆哮震裂石墙。厉寒脚下一沉，被击退半步。
“他是谁？”他低声问。
“程曜。”闻烬回答，“编号E-3，‘钥与祭’双绑失败者，系统判定‘不可用’，被废弃于映像层。”
阿阮颤声：“他为什么攻击我？”
“因为你是新的‘钥’，他是被她们的成功剥夺一切的祭。”
厉寒回头望阿阮：“你还撑得住？”
阿阮强忍着裂痕共鸣带来的神经撕裂感：“撑得住——你上。”
厉寒手中黑戒瞬间变形，形成一道如风剪般锋刃。他跃身突袭，精准削过程曜脖颈侧，却只溅出一股雾状能量。
对方根本不是肉身，而是意识构建的“结构残影”，可以受创，但无法杀死。
闻烬在一旁淡然看着：“别浪费力气，他不是敌人，他只是——‘系统的记忆反弹’。”
“那怎么停下他？”
“让他‘认错’。”
“什么？”
“你得让他明白——你不是观潮者，也不是执行者。”
厉寒咬牙，黑戒重新回归掌心，裂痕环中骤然亮起一抹金光。他用力一握，戒面生出一道长刺般的折痕，首接贯穿影像空间。
“我不是他们。”
他一字一顿说。
“我是复仇者，不是观察者。”
金光炸开，程曜残影发出撕裂般惨叫，躯体在意识层崩碎，化作一道回旋的光雾缓缓沉入骨塔地底。
战斗结束。
阿阮跪倒在地，剧烈咳嗽。
闻烬站在高处，目光复杂。
“你们……是我见过最不像持戒者的一组。”他笑了笑，“但也许，就是因为不够标准，你们才活了下来。”
“你接下来会去哪？”厉寒问。
“我在这里，就是因为没有去哪。”闻烬抬头看向塔顶，“但外面——应该有人己经注意到你们的‘反应强度’了。”
“谁？”
“你听说过……‘断环计划’吗？”
厉寒一怔。
闻烬没有回答，只是背对他们向墙后走去，身影渐渐模糊。
就在他彻底融入石壁的那一刻，骨塔上空传来一道极轻的信号波：
“记录己完成，回收权限己激活。”
与此同时，远在骨塔上空的深海层，一艘未登记的光甲回收艇正在悄然靠近。
艇中，一名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坐在控制台前，指尖敲击指令屏。
他的代号：林赫。
他望着屏幕上的裂痕数据流，嘴角轻轻一扬。
“裂痕第二阶段完成。”
“钥反应启动。”
“……断环计划，进入下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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