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镇国公府桂香浮动，苏晚晴却对着铜镜蹙起眉头。镜中映出她腕间新添的伤痕，那是三日前在追查血梅盟余孽时留下的箭伤，虽己结痂，却总隐隐作痛。
"夫人，前厅来了位姑娘，说是......要见国公爷。"芸香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听说是江南商户家的小姐，带着厚礼......"
苏晚晴转动着裴沉舟新送的翡翠镯子，轻笑出声："来得倒巧。"她披上织锦外裳，步摇上的珍珠随着步伐轻晃，在回廊处正巧撞见裴沉舟。
"怎么不在房里歇着？"裴沉舟伸手要扶她，却被苏晚晴轻巧避开。她瞥见他腰间新系的香囊，绣着并蒂莲的针脚陌生而艳丽，"国公爷艳福不浅，江南的胭脂果然名不虚传。"
裴沉舟神色一怔，正要解释，前厅突然传来娇俏的笑声。一位身着水红襦裙的少女款步而来，发间茉莉簪子香气扑鼻："国公爷，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您尝尝......"她瞧见苏晚晴，脸色微变，福了福身，"见过夫人。"
"这位是？"苏晚晴端起架子，目光扫过少女腕间的赤金镯子——正是昨日她在绸缎庄看中却没货的款式。
"夫人有所不知，"少女咬着帕子，眼中泛起泪光，"妾身柳如烟，父亲经商时受国公爷相助，特命我来报恩......"她突然踉跄，首首朝裴沉舟怀中倒去。
裴沉舟侧身避开，神色冷冽："柳姑娘自重。"他转头看向苏晚晴，眼中满是无奈，"晚晴，此事我稍后与你解释。"
当夜，苏晚晴独自坐在书房翻阅账本，却总忍不住望向窗外。三更梆子响过，裴沉舟满身酒气归来，发冠歪斜，衣襟上还沾着茉莉香。
"应酬？"苏晚晴将账本重重合上，"还是与柳姑娘月下对酌？"
裴沉舟揉着眉心："朝廷新颁布商税令，柳家在江南人脉广......"
"所以就收了美人当眼线？"苏晚晴猛地起身，扯下腕间翡翠镯子摔在地上，"裴沉舟，你可知当年我重生，就是因为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柳如烟跪坐在地上，手中托盘散落，桂花糕沾满泥土："夫人息怒！是妾身不该打扰国公爷与夫人......"她哽咽着，露出手臂上的淤青，"方才在厨房，掌勺嬷嬷说妾身是......是不知廉耻的狐媚子......"
裴沉舟脸色阴沉："哪个不长眼的？"
"是我。"苏晚晴抱起双臂，"国公府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东西。柳姑娘既擅厨艺，明日便去膳房当差吧，省得在人前晃悠碍眼。"
柳如烟脸色骤变，却见裴沉舟默认了这个安排，只得咬着唇退下。深夜，苏晚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听见隔壁传来隐约的琴声——正是柳如烟的院子。
接下来的日子，柳如烟越发高调。她每日清晨守在裴沉舟书房外，亲手奉上醒酒汤；宴会上当着宾客的面为裴沉舟布菜，还故意将茶水洒在苏晚晴裙上。
"姐姐莫怪，"她跪在地上擦拭，指尖却悄悄勾住苏晚晴的裙摆，"都怪妾身笨手笨脚......"
苏晚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肉："柳姑娘这双手，适合弹曲，更适合......"她压低声音，"给人上刑。血梅盟的余孽，最喜欢用绣针扎指甲缝呢。"
柳如烟脸色瞬间惨白，却在裴沉舟出现时又换上委屈的神情。裴沉舟看着苏晚晴发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晚晴，莫要为难她......"
"为难？"苏晚晴冷笑，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这些是柳姑娘这月支的例银，足足是主母的三倍。国公爷如此厚待，倒显得我这个正室刻薄了。"
裴沉舟眉头紧皱："我不知她......"
"您自然不知。"苏晚晴转身离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躲在花园的假山洞里，却听见柳如烟与丫鬟的对话。
"姑娘何必受这气？"丫鬟愤愤不平，"凭您的容貌，何苦在这当妾？"
柳如烟的笑声阴冷："当妾？我要的是镇国公夫人的位子！等拿到裴家的账本，血梅盟的人......"
话音戛然而止。苏晚晴握着匕首走出，寒光映着她冰冷的脸："原来柳姑娘是血梅盟的余孽。"她挥动手腕，匕首精准划破柳如烟的脸颊，"上次让梅清晏自尽，倒是便宜他了。"
柳如烟惊慌后退："你......你怎么知道？"
"你腕间的赤金镯子，内侧刻着血梅盟的标记。"苏晚晴逼近一步，"还有你弹奏的曲子，正是血梅盟传递消息的暗号。裴沉舟早就察觉，故意引你入局。"
洞外传来脚步声，裴沉舟提着剑出现，身后跟着一众暗卫。他望着苏晚晴泛红的眼眶，心中抽痛："晚晴，我本该早告诉你......"
"所以那些暧昧、纵容，都是做戏？"苏晚晴握紧匕首。
裴沉舟握住她的手，任由刀刃划破掌心："我只恨不能将你护在羽翼下。那日见你受伤，我发誓再不让你涉险。柳如烟接近我，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柳如烟突然暴起，甩出袖中银针。裴沉舟本能地将苏晚晴护在身后，银针却擦着他的脖颈而过。暗卫一拥而上，将柳如烟制住。
"疼吗？"苏晚晴看着他流血的伤口，声音发颤。
裴沉舟笑着将她搂入怀中："不及你伤心时万分之一。"他取出袖中碎成两半的翡翠镯子，"明日我便请最好的匠人修复，再刻上'沉舟晚渡'西个字......"
苏晚晴破涕为笑，捶了他一拳："油嘴滑舌。"她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再大的风浪，只要两人并肩，终能化作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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