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林川的手指在灶台边敲出急鼓点。
豆腐膨胀成拳头大，细密的蜂窝眼里突然浮起片薄如蝉翼的纸角，苏晚凑近，睫毛扫过蒸腾的热气：“是纸！”
林川抄起木筷，顺着纸角轻轻挑。
纸片完全浮出水面时，苏晚倒抽冷气——上面爬满蚂蚁大小的数字，间或夹杂“市政园林”“文化拨款”之类的字眼。
“鸿远项目。”赵磊的声音像冻住的冰块。
他推了推眼镜，指腹蹭过纸边的焦痕，“十年前我在档案局见过立项书，这是资金流向表。”
“啪！”王胖子的巴掌拍在桌沿，震得茶碗跳起来：“难怪那冷面虎敢炸张晴的车！原来他们啃的是公家骨头！”他灌了口凉白开，喉结滚动如擂鼓，“老子早说这镇子不对劲，夜市整改补贴年年发，摊儿倒越摆越破！”
林川捏着纸片的手青筋凸起。
窗外传来老陈和铁柱收拾家伙的动静，混着远处消防车的鸣笛——张晴被送医时还攥着首播灯，睫毛上沾着血碴子。
“得把这玩意儿送出去。”他突然开口，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不能再让十年前的事重演。”
苏晚拽住他袖口：“我跟你一起。”
“不行。”林川掰开她的手指，指腹蹭过她虎口的小茧——那是上次吃爆辣田螺时被竹签扎的，“青石镇的摊子还得查，老陈说那老翁的豆腐秘方传了三代，指不定还有线索。”他转向缩在墙角的周小宇，“你留下，跟老陈学认豆子。”
周小宇的喉结动了动：“我...我姐要是问——”
“就说我去北山取祖传菜谱。”林川打断他，嘴角扯出抹冷笑，“让她听仔细了。”
后半夜的风裹着焦糊味钻进窗户。
张晴裹着医院的蓝外套推门进来，发梢还滴着水：“我翻了首播后台。”她点开手机，屏幕上是个叫“食神探”的账号，最新一条动态是半小时前的：“林教练要去北山寻宝啦～”配图是林川今早买的登山包。
林川的拇指碾过手机壳边缘：“从青石镇到宁州，三天前就有人盯着我们吃的每碗馄饨。”
张晴的指甲掐进掌心：“我查了IP，定位在镇东老邮局。”
“那正好。”林川突然笑了，露出虎牙，“明早八点，我准时出现在镇口公交站。”他转向苏晚，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她手心——是她最爱的橘子味，“但后半夜两点，我们得先去北山。”
北山脚下的废弃农家乐隐在雾里。
林川踩着生锈的铁门翻进去，身后苏晚的运动鞋蹭掉块墙皮。
他摸出微型摄像头粘在房梁，转头正看见苏晚蹲在灶台边，用树枝戳着灶膛里的灰——那里堆着半烧的账本，边角还印着“鸿远”二字。
“川哥。”苏晚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这里有口井。”
井沿爬满青苔，水面浮着片枯叶。
林川俯下身，指尖刚碰到井水，远处突然传来狗叫。
他猛地拽起苏晚往柴房躲，后背抵着发霉的草垛，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声——
有人踩着碎石子，正往农家乐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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