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远手中的香烟燃尽，滚烫的烟头烫到指头，火辣辣的疼痛才让他从沉思中猛然惊醒。他咧着嘴甩了甩手指，随手将烟头扔在地上，脚尖狠狠碾了碾，仿佛要将心中的焦虑一并踩灭。
重新点上一支烟，他深深吸了一口，任由辛辣的烟草在肺腔里翻滚，这才缓缓开口：“顺溜，下午我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方向和你说的大致相同。”
月光下，张成远的脸庞显得格外苍老，额头上的皱纹在烟雾缭绕中更加深刻。他望着远处县城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赵家集这个位置，说是要冲也不为过。县城通往彭坡矿的唯一大路必经这里，只要鬼子在矿场的目标没达成，早晚会把这里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旦被他们强占，镇上的百姓…”
他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鬼子占领一个地方后会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顺溜点点头，认同张成远的判断，但随即皱起眉头：“张叔，你说得对。可咱们手里这点人马，硬打硬守肯定不行。你有什么想法？”
张成远狠狠抽了口烟，眼中闪过一道狠辣的光芒：“硬拼？咱们拿什么跟上千号鬼子硬拼？我琢磨着，既然守不住，那就别守了！”
“别守了？”几个民兵一脸茫然，不明白乡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成远站起身，用力拍了拍顺溜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疏散！把镇上所有的百姓都疏散到周边村寨去，给鬼子留一座空镇！只要百姓安全了，赵家集这破地方，随他们怎么折腾都行！”
这话一出，在场的民兵们都愣住了。让出赵家集？这可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啊！
但顺溜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一拍大腿：“张叔，这招妙啊！鬼子要的是据点，不是跟咱们老百姓过不去。他们真要把赵家集当据点扎下根，那咱们反而能围着他们打游击，一点点消耗他们！”
张成远欣慰地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他们调大部队来扫荡，这山高林密的，咱们往山里一钻，看他们怎么找！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主动权在咱们手里。”
顺溜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兴奋地说道：“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再担心彭坡矿调兵会引发大规模扫荡的问题了。鬼子就算真来了几百上千人，扑个空，除了生闷气还能怎么着？”
然而，张成远脸上的愁容并没有因为顺溜的赞同而消散。他摇摇头，神情变得更加凝重：“方案是好方案，可还有两个大问题摆在眼前。”
“什么问题？”顺溜立刻收起笑容，神情严肃起来。
张成远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第一个问题，彭坡矿的消息因为矿工逃脱，肯定会传得满天飞。万一鬼子狗急跳墙，不找咱们赵家集的麻烦，反过来对周边村庄来个大屠杀泄愤，咱们怎么办？”
顺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脑海中闪过系统刚奖励的那台微型军用无人机和单兵式手持电台。心中豁然开朗！
无人机的全天候远程侦察能力，加上改良版电台那超远的通讯距离，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日军的扫荡动向，然后通知各村提前转移。只要人活着，房子烧了还能重建，总比被鬼子屠村强百倍！
虽然电台只有五部稍显不足，但对付周边这几个村子己经够用了。
顺溜自信地拍拍胸脯：“张叔，这个问题交给我来解决！明天你把周围村庄管事的人都叫来，我自有安排。”
张成远看到顺溜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还是选择了信任。毕竟这小子今晚己经创造了太多奇迹，再多一个也不奇怪。
他点点头：“行，这事我信你。那第二个问题…”
说到这里，张成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忧虑：“粮食！这才是真正要命的问题！”
顺溜疑惑地看着他：“粮食？怎么了？”
张成远苦笑着摇摇头：“镇上虽然经过扫荡，人口少了不少，但还有好几百号人。周边那些村子本来就穷得叮当响，自己过冬的口粮都紧张得要命，还得应付县城那个王扒皮的高额地租。”
听到“王扒皮”这个名字，几个民兵都愤愤地啐了一口。那个恶霸地主仗着跟鬼子关系好，这些年没少剥削周边村民，简首比鬼子还可恨。
张成远继续说道：“现在突然要他们接纳几百号人，短期内倒还能凑合，可时间一长，哪个村子的存粮够分？眼下又是数九寒冬，连上山打猎补充食物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用手狠狠搓了搓脸：“粮食短缺这个问题不解决，疏散计划就是个笑话。乡亲们宁可在家等死，也不愿意拖累别人啊！”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是啊，没有粮食，再好的计划也是纸上谈兵。
顺溜沉默了，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现实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民兵小声嘀咕道：“要是能把王扒皮那老狗的粮仓端了就好了，那孙子家里屯的粮食够咱们吃一年的。”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紧接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张成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随即又摇摇头：“想法是好，可王扒皮那老狗精得很，家里养着一队家丁护院，个个都有枪。而且他跟县城的鬼子关系密切，真动了他，鬼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顺溜听到这里，眼中却燃起了一团火焰。王扒皮这种汉奸走狗，本来就该死！既然他的粮仓能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缓缓站起身，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张叔，王扒皮那老狗屯了多少粮食？家里有多少护院？”
张成远被顺溜眼中的杀意吓了一跳：“顺溜，你…你不会是想…”
“没错！”顺溜斩钉截铁地说道，“王扒皮这种祸害，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既然他的粮仓能救百姓于水火，那就让他做点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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