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铸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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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铸磐石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在磐石谷上空反复回荡,瞬间压过了谷内所有的嘈杂。空气仿佛凝固,随即被更巨大的喧嚣撕裂——士兵的怒吼、军官的口令、金属碰撞的铿锵、火炮装填的闷响,汇成一股钢铁洪流般的战前序曲。

陈默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迅速传遍谷口防御体系:

“步一营、步二营!进入棱堡及前方壕沟阵地!火铳队,检查火绳、药池!弗朗机炮组,装填霰弹!虎蹲炮,前移至预设隐蔽位!所有远程,听哨令齐射!”

“弓弩手预备队,上棱堡二层!滚木礌石,就位!”

“铁山!带你的人,守住棱堡连接通道,随时准备反冲锋!李定国,你部为总预备队,护住核心工事和谷内通路!”

“医护队!前出至棱堡下层掩体!民壮!加固内侧拒马!快!”

命令清晰,不容置疑。经历过归墟血火锤炼的磐石军,展现出远超这个时代的组织效率。深灰色的人流如同精密的齿轮,迅速嵌入预设的防御节点。谷口棱堡和壕沟组成的钢铁獠牙,在短短时间内便彻底张开,散发着森然的杀气。

陈默伫立在棱堡最高处的指挥台,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谷外。失去晶骸的右臂隐在特制护甲下,传来阵阵隐痛,但左臂按在冰冷的垛口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旁,一门沉重的弗朗机子母炮炮口微微下压,对准了谷外那片因难民奔逃而扬起的、越来越近的烟尘。

烟尘中,首先出现的是一道移动的“木墙”——数十辆简陋却坚固的楯车,由包着湿泥的生牛皮覆盖,后面隐约可见攒动的人头。楯车之后,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步卒,大多穿着杂乱的明军号衣或顺军服饰,眼神麻木,被驱赶着向前。而在步卒两翼和后方,才是真正的杀机所在——衣甲鲜明、队列森严的正白旗真夷马甲!他们控着健硕的蒙古马,马鞍旁挂着角弓和沉重的虎枪,头盔下的辫子盘在颈间,眼神冰冷而残忍,如同狩猎的群狼。一面残破的龙旗被丢弃在阵前,被无数双大脚践踏。

“是驱民攻城!鞑子的惯用伎俩!” 赵铁山在棱堡下层怒吼,眼中喷火。他看到被驱赶的百姓中,甚至有妇孺的身影。

“稳住!听我号令!” 陈默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压住了士兵们看到同胞被驱策时升腾的怒火,“炮口抬高!越过楯车!目标——后阵步卒和马甲!火铳队,待敌进入五十步,自由点射!弓弩手,压制楯车后弓手!”

赫图,那位正白旗的甲喇额真,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远远望着磐石谷口那严整得不像话的工事,浓眉紧锁。这伙“山匪”的反应速度和工事强度,远超他的预期。“传令!楯车加速!驱赶的尼堪(汉人)不许停!弓手压制棱堡!披甲兵(真夷马甲)准备,楯车抵近后,随我冲开拒马!”

战斗在沉闷的鼓点和尖利的号角中爆发。

清军阵中抛射出密集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扑向棱堡。大部分叮叮当当地被垛口和护盾挡住,但仍有惨叫声响起,有士兵中箭倒下,立刻被拖下,预备队迅速补位。

磐石军的弗朗机炮率先发言!沉闷的炮口焰喷吐,数枚沉重的实心铁弹呼啸着越过楯车和驱赶的百姓,狠狠砸入后阵密集的步卒和马甲群中!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惨嚎声瞬间压过了鼓号!紧接着,隐蔽的虎蹲炮也发出怒吼,近距离喷射出致命的霰弹雨,将抵近楯车后的弓手扫倒一片!

“放!” 随着军官的嘶吼,棱堡和壕沟中腾起大片硝烟!燧发枪和火绳枪的爆响连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驱赶步卒如同割麦子般倒下!铅弹击穿楯车薄弱的侧翼,将后面推车的辅兵射杀。训练有素的磐石火铳手,三段轮射之下,火力竟颇为持续!

清军悍勇,顶着炮火和铅弹,楯车终于重重撞上谷口第一道壕沟前的拒马!披着重甲的真夷马甲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挥舞着虎枪、重刀,在楯车和拒马被破坏的缺口处,与从壕沟中跃出的磐石长枪手、刀盾兵狠狠撞在一起!金铁交鸣,血肉飞溅!赵铁山怒吼着挥舞一柄门板似的重刀,如同绞肉机般挡在缺口最前端,他身披重甲,寻常刀箭难伤,每一刀下去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磐石军凭借工事、火器优势和严明纪律,死死顶住了清军第一波凶猛的冲击。棱堡上的弗朗机炮不断更换子铳,喷射着死亡。火铳的硝烟弥漫谷口。但清军人数众多,悍不畏死,真夷马甲更是精锐中的精锐,缺口处压力巨大,伤亡开始增加。

伤兵营内,血腥与草药味更加浓重。苏婉清依旧守在那名垂死的禁军军官身边。外面的喊杀声、炮声隐隐传来,震动地面。军官在苏婉清持续的、微弱却精纯的生机滋养下,高烧竟奇迹般退去,气息虽然微弱,却稳定了下来。他紧握的拳头彻底松开,染血的虎符落在草席上。

苏婉清并未去碰虎符。她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什么。外面的战场在她“视野”中并非具体的厮杀,而是无数混乱、恐惧、愤怒、决死的意志洪流在激烈碰撞。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军官的额头上,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穿透力:

“山海关…何人开关?…清虏火器…有何特异?…南都使者…所为何来?”

昏迷中的军官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回忆。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呓语:

“吴…吴…三桂…开关…辫子…红夷…大炮…好厉害…城墙…塌了…好多…都死了…南都…封…王…招…抚…勤王…密信…在…在…”

呓语声越来越低,最终沉寂下去。但苏婉清己经得到了关键的信息碎片!她抬起头,“看”向棱堡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壁垒,锁定了陈默的身影,一道清晰的精神意念传递而去:

“开关者,吴三桂。清虏倚重红夷大炮,破城之威甚烈。南都使者携封王密旨,意在招抚勤王。”

与此同时,棱堡指挥台上,陈默正全神贯注于战场。李定国率领的预备队己顶上了赵铁山侧翼一个摇摇欲坠的缺口。突然,苏婉清的声音如同清泉般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传递的情报让他瞳孔骤缩!吴三桂!红夷大炮!南明密旨招抚!

这些信息价值千金!尤其是红夷大炮!陈默的目光瞬间扫向谷外清军后阵,果然发现被严密保护的几架用牛车拖曳的、覆盖着油布的沉重物体!他之前以为是辎重,现在想来,必是攻城重炮!一旦让它们抵近架设,棱堡再坚固也难抵挡!

“传令!集中所有弗朗机炮!目标——清军后阵那些覆盖油布的牛车!给老子轰掉它们!” 陈默厉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急迫。

然而,就在炮口调转,准备轰击重炮的关键时刻——

棱堡东侧,地势最为险峻、被陈默特别点出需要加固的鹰嘴崖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惊呼和短促的兵器交击声!紧接着,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报——陈帅!鹰嘴崖!鹰嘴崖哨卡遇袭!有内应!是…是之前收容的一股顺军溃兵!他们突然暴起,杀了哨兵,放火烧了崖顶的烽燧和部分工事!正试图从侧翼攀下来!”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上指挥台。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鹰嘴崖!这个被他视为潜在破绽的险要之地,竟真的被敌人抓住了!内应!还是收容的溃兵!侧翼洞开,一旦让敌人占据鹰嘴崖,居高临下,整个谷口防御体系将腹背受敌!

“李定国!” 陈默的吼声带着雷霆之怒,“带你的人!立刻增援鹰嘴崖!不惜一切代价!把攀下来的杂碎给我打下去!堵住缺口!夺回崖顶!”

李定国没有任何犹豫,厉喝一声,带着预备队中最为精锐的一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浓烟滚滚的鹰嘴崖方向。

谷口的激战仍在继续,赵铁山浴血奋战,清军攻势如潮。后阵的红夷大炮威胁未除。而此刻,侧翼鹰嘴崖的烽火与喊杀声,如同毒蛇般噬咬着磐石军紧绷的神经。

陈默站在硝烟弥漫的指挥台上,右臂的隐痛仿佛消失了,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燃烧的决绝。他看了一眼谷外清军阵中那杆飘扬的正白旗大纛,又看了一眼浓烟升腾的鹰嘴崖。

乱世狂澜的第一波惊涛,己化作滔天血浪,狠狠拍击着磐石谷这艘孤舟。守住谷口,夺回鹰嘴崖,摧毁红夷炮!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存亡!磐石之名,能否立住,就在这血与火的残酷淬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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