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方向升腾的浓烟和骤然爆发的喊杀声，如同毒蝎的尾针，狠狠刺入磐石军紧绷的神经！侧翼洞开，若让敌军占据这处俯瞰谷口的制高点，整个防御体系将瞬间崩解！
“李定国！堵住缺口！夺回崖顶！” 陈默的怒吼在炮火轰鸣中依旧清晰。李定国没有丝毫犹豫，亲率预备队中最悍勇的一哨精锐，如同扑火的飞蛾，逆着人流，冲向浓烟滚滚、杀声震天的鹰嘴崖。
谷口正面，压力陡增！清军甲喇额真赫图敏锐地捕捉到了磐石军的混乱。他眼中凶光暴涨，猛地拔出腰刀，指向因李定国部调离而稍显薄弱的左翼防线：“披甲兵！给我冲开那里！杀进去！谷里的金银财帛、女人粮食，都是我们的！”
呜——！凄厉的牛角号声变调！正白旗真夷马甲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放弃了对楯车缺口的强攻，在步卒佯攻的掩护下，骤然转向，集中最精锐的重甲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般，狠狠撞向磐石军左翼稍显单薄的壕沟与拒马结合部！
“顶住！长枪手！顶住！” 负责左翼的步三营营官目眦欲裂，嘶声大吼。深灰色的枪林瞬间前指，密集如林！
轰隆！咔嚓！
沉重的战马裹挟着巨大的动能，狠狠撞上拒马！木屑纷飞！拒马被硬生生撞开数道缺口！马背上的真夷马甲挥舞着沉重的虎枪、狼牙棒，借着马势狠狠砸下！前排的磐石长枪手瞬间被砸倒一片，血肉模糊！后续的骑兵顺着缺口，如同尖刀般狠狠楔入！左翼防线，岌岌可危！
“赵铁山！” 陈默的吼声穿透战场，“右翼交给你！给我钉死在原地！火铳队！集中火力！打马！打马腿！”
赵铁山在右翼缺口处杀得浑身浴血，重刀都砍卷了刃。闻令，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带着身边最精锐的刀盾亲兵，硬生生将右翼试图扩大缺口的清军步卒压了回去！棱堡上的火铳队也调转枪口，密集的铅弹如同暴雨般泼向左翼冲入缺口的清军骑兵，人仰马翻，攻势为之一滞！
伤兵营内，血腥与硝烟味混合。苏婉清的脸色比身下的草席还要苍白。持续为垂危军官输送生机，又强行将关键情报传递给陈默，对她尚未痊愈的精神是巨大的负担。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按在军官的额头上。
外面的喊杀声、爆炸声、垂死的惨嚎声，如同混乱的潮汐冲击着她的感知。她并非“看”到具体的厮杀，而是无数强烈、尖锐的意志碎片在疯狂碰撞：磐石士兵死守阵地的决绝、清军骑兵破阵的狂喜与杀戮的狂热、伤者濒死的恐惧与麻木、还有…一股隐藏得更深、更阴冷的意志——带着审视、计算和一丝…毁灭的贪婪。
这股阴冷的意志并非来自正面战场，而是…鹰嘴崖方向！并且，它似乎在引导着什么…与“大地”有关！
苏婉清强忍着精神的眩晕和刺痛，将感知的触角艰难地探向鹰嘴崖。混乱的厮杀意志中，那股阴冷的意念如同毒蛇般滑行，它并非专注于眼前的战斗，而是不断“扫描”着鹰嘴崖陡峭山壁的某个特定区域，似乎在评估、在…定位！
“山…崖壁…不稳…火药…埋藏…” 昏迷军官断断续续的呓语碎片，在苏婉清强大的精神感知下，与鹰嘴崖那股阴冷意志的“扫描”焦点，瞬间重叠！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婉清的意识！她猛地抬头，“看”向陈默的方向，不顾精神可能崩溃的风险，再次强行传递出最紧急的警告：
“鹰嘴崖！清虏…在崖壁…预埋火药！意在…炸塌山体！制造…泥石流！冲毁…谷口！”
棱堡指挥台上，陈默刚指挥火铳队暂时遏制了左翼骑兵的突入，鹰嘴崖方向李定国部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显然己短兵相接。就在这时，苏婉清那带着极度虚弱和急迫的意念再次刺入脑海！
炸塌山体！泥石流！
陈默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清军为何不惜暴露内应也要强攻鹰嘴崖！不是为了占据制高点射击，而是为了掩护工兵埋设炸药！他们真正的杀招，是这毁天灭地的自然之力！一旦山体崩塌，泥石流倾泻而下，谷口所有防御工事、所有将士，都将被瞬间埋葬！磐石谷门户洞开！
目光如电般扫向鹰嘴崖！浓烟中，隐约可见李定国部正与攀下崖壁的清军内应及后续攀援上来的清军甲兵在狭窄的山道上浴血厮杀！而在战场更上方，靠近崖顶被焚毁烽燧的阴影处，似乎有几个人影在崖壁边快速移动，绝非战斗姿态！
“李定国！！！” 陈默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别管攀崖的杂碎了！带人冲上崖顶！清虏在埋炸药！要炸山！阻止他们！快！！！”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鹰嘴崖激战的众人耳边！李定国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崖顶阴影处，瞬间明白了陈默的急迫！他双目赤红，一刀劈翻面前一个清兵，厉声嘶吼：“跟我上！冲上崖顶！杀光埋药的鞑子！” 他身先士卒，不顾侧翼刺来的刀枪，以伤换路，带着残存的精锐，如同疯虎般朝着崖顶烽燧的废墟猛扑而去！
然而，清军显然也收到了信号！攀崖的清军和内应如同打了鸡血，死死缠住李定国部，不让他们冲上崖顶！崖顶阴影处的人影动作更快了！
谷口正面，赫图也听到了陈默那石破天惊的怒吼（虽然听不懂具体，但“炸药”、“炸山”之类的词足以让他明白计划暴露）。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猛地挥刀：“全军压上！缠住他们！为鹰嘴崖争取时间！” 正面的清军步骑如同潮水般发动了更加疯狂的进攻，完全不计伤亡！磐石军左翼刚刚稳住阵脚，瞬间又被冲得摇摇欲坠！
时间！争分夺秒！
陈默站在指挥台上，目光在陷入苦战的谷口左翼、在鹰嘴崖惨烈厮杀的半山腰、在崖顶那决定生死的人影之间急速切换。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上煎熬！他知道，鹰嘴崖才是真正的生死线！
“赵铁山！” 陈默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带你的亲兵队！立刻从棱堡侧后攀援鹰嘴崖！不惜一切代价！增援李定国！给我冲上崖顶！阻止爆破！”
“什么？” 赵铁山刚砍翻一个冲上缺口的清兵，闻言一愣。从棱堡侧后攀援鹰嘴崖？那几乎是垂首的峭壁！而且下面就是清军！
“执行命令！” 陈默不容置疑地吼道，“只有你和你的人能冲开下面清兵的纠缠！快！磐石存亡，在此一举！”
赵铁山看着陈默决绝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鹰嘴崖顶那催命的阴影，猛地一咬牙：“诺！” 他招呼身边几十个最悍勇的亲兵，不再恋战，如同猿猴般脱离右翼战场，冲向棱堡后方那陡峭的山壁！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右臂的剧痛和心中的焦灼，目光死死锁定谷外清军后阵那几架被严密保护的、覆盖油布的牛车——红夷大炮！既然正面战场被缠住，鹰嘴崖危在旦夕，那就必须打掉清军另一个可能的杀手锏，震慑敌军，为鹰嘴崖争取最后的时间！
“所有弗朗机炮！听我号令！目标——清虏红夷炮阵地！三轮急速射！给我打烂它们！” 陈默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炮口再次调转，装填手动作快如幻影！棱堡上仅存的几门弗朗机，炮口齐齐对准了那致命的威胁！最后的筹码，压在了这雷霆一击之上！鹰嘴崖的生死竞速，谷口的浴血鏖兵，炮火的绝命咆哮，共同交织成磐石谷最惨烈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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