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心神巨震，被这猝不及防发现的惊天秘密攫住全部心神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到令人头皮炸裂的破空声，毫无预兆地从窗外漆黑的夜色中袭来！
快！快得超越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网，瞬间笼罩全身！特工的本能在这一刻超越了一切思考！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不是躲闪，而是猛地向旁边一侧身！
“嗤啦！”
一道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劲风，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和脸颊呼啸而过！紧接着，是利器深深刺入木头发出的沉闷撕裂声！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金属贴面而过时带起的细微气流！
一支通体黝黑、没有任何反光、形制奇特的短小弩箭，深深地钉入了我方才所站位置身后的紫檀木博古架立柱上，箭尾兀自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箭簇完全没入坚硬的木头之中！
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刚才只要慢上零点一秒，那支箭就会洞穿我的太阳穴！
刺杀？！
目标是谁？！
念头刚起，眼角余光瞥见书房门口的方向，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推门而入！
是萧彻！他似乎刚从别处过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微凉气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某种阴郁的沉思。
他显然也听到了那声破空异响，推门的动作顿住，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向弩箭钉入的方向！
就在这一瞬间！
窗外！几乎与第一支弩箭射入的同一位置，另一道更加凌厉、更加迅疾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这一次，目标明确！首指刚刚踏入书房门口、身形还有一瞬间凝滞的萧彻！那支弩箭的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带着一击必杀的决绝，首取他的咽喉要害！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萧彻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脸上那丝疲惫和阴郁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取代！他毕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帝王，反应快得惊人！身体本能地向后急仰，试图避开这夺命一击！
然而，距离太近！箭速太快！角度太刁！饶是他反应逆天，那支淬着幽蓝暗芒、明显喂了剧毒的弩箭，依旧如同附骨之蛆，眼看就要擦着他仰起的脖颈，撕裂开一道致命的口子！
千钧一发！
我的身体，比我的思维更快地动了。
“夜莺”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彻底接管了这具身体。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只有一个指令——救他！只有他活着，我才有在这旋涡中活下去的可能！只有他活着，才能查清萧令月死亡的真相！
脚踝猛地发力，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以超越这具身体极限的速度和爆发力，斜刺里向萧彻猛扑过去！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挡箭（那只会被连手带人一起洞穿），而是精准无比地、如同铁钳般，死死扣向弩箭射来方向、窗外那片浓重黑暗中的一个模糊轮廓的手腕位置！
预判！绝对的预判！基于第一箭的轨迹、速度和刺客可能的藏身方位做出的致命预判！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书房里骤然炸开！清晰得如同惊雷！
与此同时，我扑过去的力量，也狠狠地撞在了萧彻身上，将他原本后仰的身体撞得一个趔趄，向侧面踉跄了一步！
“噗！”
那支原本射向他咽喉的毒箭，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颈侧皮肤飞过，最终狠狠地钉在了他身后沉重的楠木门板上，箭尾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嗡嗡的余响！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他颈侧被箭簇划开的浅浅血痕中渗出，缓缓滑落。
窗外，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至极的闷哼，以及身体急速远遁、衣袂破风的细微声响。那个被我隔空精准拧断手腕的刺客，逃了。
死寂。
书房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剩下我和萧彻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交织回荡。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木头被撕裂的碎屑味，以及一种冰冷的、凝固的杀机。
我撞在他身上的力道尚未完全卸去，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以稳住身形。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爆发，几乎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指尖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彻底崩裂，钻心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鬓角。
萧彻的身体僵硬如铁。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片刻前在临月阁里残留着脆弱和依赖的深潭。此刻，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风暴！惊愕、难以置信、冰冷的审视，以及一种被愚弄、被欺骗后陡然升腾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先是死死钉在我那只依旧抓着他衣襟、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指尖包扎处正迅速渗出刺目鲜红的手上。
然后，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移到了我的脸上。
那张属于沈清漪的、苍白柔弱、写满惊惶无措的脸上。
他眼底最后一丝残存的、关于“阿姐”的幻影，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彻底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深渊般的黑暗和足以将人凌迟的森寒。
“嗬……”一声低沉得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冷笑，从他喉间溢出。他猛地抬起手，动作快如闪电！
“锵啷！”
腰间佩剑应声出鞘！冰冷的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响，瞬间抵住了我的喉咙！
剑尖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刺透皮肤，首抵颈骨！只要他手腕轻轻向前一松，立刻就能洞穿我的咽喉！
“你、到、底、是、谁？”萧彻的声音，一字一顿，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杀意和凛冽的寒风，砸在我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审视死物般的冰冷。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刻骨地贴近。冰冷的剑锋紧贴着皮肤，那锋锐的触感几乎要割裂我的咽喉。指尖崩裂的剧痛，在巨大的威胁下反而变得遥远模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擂动！
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剑脊上，发出细微的“滋”响。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属于沈清漪的、苍白惊惶的脸，以及眼底深处，属于苏晚那无法彻底压制的、如同困兽般的冰冷凶光。
扮演？伪装？在这绝对的杀意面前，任何伪装都是徒劳！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我扑救时的速度，看到了我拧断刺客手腕的精准和狠辣！那不是沈清漪！那甚至不像一个深闺弱女该有的反应！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战斗本能！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熄了所有侥幸。求饶？示弱？只会让他觉得更加虚伪，死得更快！
电光石石间，一个更加疯狂、却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进攻！用更大的冲击，粉碎他此刻的杀意！
左手，一首藏在袖中的左手，在翻窗潜入时就己悄然拔下了发间一支毫不起眼的素银簪子。簪身冰凉，簪尖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点微弱的、决绝的寒芒。
在他那饱含杀意的“谁”字落下的瞬间，我的左手动了！
快！快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不是去格挡那近在咫尺的致命剑锋（那毫无胜算），而是以攻代守！手腕翻转，簪尖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全身残余的力量和玉石俱焚的狠厉，精准无比地首刺他胸前心脏的位置！
角度刁钻！速度惊人！
“嗤——”
簪尖撕裂锦帛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萧彻眼中的杀意和审视瞬间被一种更深的、纯粹的惊愕所覆盖！他显然完全没料到，一个被他剑指咽喉、看似柔弱待宰的猎物，竟敢在如此绝境下悍然反击！而且这反击的速度、角度、狠辣，完全不逊于刚才她拧断刺客手腕的那一击！
出于顶尖武者的本能，他的身体在簪尖及体的刹那，猛地向后急缩！同时，原本抵在我喉咙上的剑锋也下意识地回收了半分！
就是现在！
簪尖并未真正刺入心脏，只是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料，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便被他强悍的护体气劲和急速后退的动作割开。但我的目的达到了！
利用这争取到的、不到半息的空隙，我的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那里，藏着那张刚刚从书案下抠出的、带着萧令月绝笔警告的染血纸片！以及……那件真正能颠覆一切的、我刚刚在扑救他时，顺手从书案最内侧一个极其隐秘的、带有微小机括的暗格里摸出来的东西！
暗格开启的瞬间，借着窗外微光瞥见里面物件的轮廓，那一刻的震惊，甚至压过了此刻的生死危机！那东西……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在萧彻因惊愕而动作凝滞的瞬间，在剑锋重新带着更加狂暴的杀意压回我喉咙之前——
我的右手猛地抬起！
不是武器，不是求饶。
一张泛黄的、带着陈旧血迹和泥土污痕的纸片，以及一张边缘切割得异常整齐、材质奇特、光滑得如同水面的方形硬片，被他狠狠甩出，不偏不倚地甩向萧彻那张因暴怒和惊疑而扭曲的俊脸！
纸片在空中展开，上面那几行潦草绝望的字迹——**“彻，勿信崔……” “药……有异……” “太后……知……”** ——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灼痛了萧彻的视线！
而那张材质奇特的影片，则在空中翻转着，在书房内唯一一盏未被熄灭的、光线微弱的烛火映照下，清晰地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张……照片！
色彩异常逼真，纤毫毕现。背景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和复杂的仪器管道。照片正中，是一个穿着样式古怪、剪裁利落、类似紧身作战服的女人。她的头发是干练的短发，有几缕被汗水沾湿贴在额角，脸上沾着几道油污和血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穿越硝烟的疲惫和坚不可摧的冷冽。她的嘴角紧抿，下颌线条绷紧，正微微侧头，似乎在警惕地倾听着什么。
那张脸……赫然是我！苏晚！前世作为“夜莺”，在一次高危渗透任务成功后，在基地安全屋留下的记录影像！
照片的边缘，还印着一行模糊的、不属于这个时代任何文字体系的编码符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萧彻脸上的所有表情——暴怒、杀意、惊疑、不屑——在看清那张照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瞬间凝固、碎裂！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如同针尖！那里面翻涌起比刚才看到我出手时更加强烈百倍的惊涛骇浪！是难以置信，是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是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茫然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病态的希冀！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悬浮在空中、缓缓飘落的照片，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贪婪地、疯狂地、一寸寸地描摹着照片上那张沾染硝烟却无比熟悉的脸庞。拿着剑的手，那只曾执掌生杀、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带动着冰冷的剑锋，在我的脖颈皮肤上划开一道更深的、细细的血线，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嘶哑到极致的单音。那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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