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的石阶被晨露浸得湿滑,孟兰第三次踩到青苔时,被陈东一把拽住胳膊。这家伙明明肋骨还裹着绷带,手劲却大得像铁钳。
"夫人,投怀送抱换个地方?"陈东凑在她耳边说,热气喷得她耳根发痒。
孟兰刚要反驳,红姐在前头"啧"了一声:"佛门清净地,你俩收敛点。"
她今天穿了身素色旗袍,发髻挽得一丝不苟,连平时鲜红的指甲油都擦掉了,活像个虔诚的香客。
阿炳蹲在石狮子旁啃烧饼,含混不清地汇报:"盯梢的兄弟说,山本昨天半夜进了寺里,再没出来。"
孟兰仰头望去,慈云寺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铜铃随风轻响。这座千年古刹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殿宇像幅水墨画。谁也想不到,它会是蓝光计划的第七个坐标。
"分头行动。"陈东突然正经起来,"红姐走正门烧香,阿炳盯后山小路,我和孟兰从侧殿摸进去。"
"凭什么你俩一组?"阿炳抗议。
"凭我肋骨断了三根还能把你揍趴下。"陈东笑得人畜无害。
红姐从香篮里摸出几把匕首分给大家:"遇见光头别急着动手,寺里真有和尚。"
她特意递给孟兰一个绣着紫藤花的香囊,"丫头,放机灵点。"
香囊里不是香料,而是一小瓶硝化甘油。孟兰手一抖,差点把这危险品扔出去。
"红姐!这..."
"关键时刻能保命。"红姐拍了拍她肩膀,转向陈东时却突然变脸,"小子,她要少根头发,我把你剁了喂鱼。"
陈东立正敬礼:"保证完整归还,附带利息。"
穿过侧门时,孟兰发现陈东走路姿势有点僵。她故意放慢脚步:"伤口疼?"
"哪儿能啊。"陈东逞强地挺首腰板,却倒吸一口冷气,"嘶...就一点点..."
孟兰翻了个白眼,从袖口抖出个小纸包:"红姐给的止痛散。"
"那个辣椒粉?"陈东脸都绿了,"上次吃完我喷火烧着了阿炳的裤衩..."
"不吃算了。"孟兰作势要收起来。
陈东抢过纸包一口闷下,顿时辣得泪眼汪汪。孟兰趁机扶住他胳膊,假装是恩爱夫妻搀扶,实则分担他的重量。
陈东愣了下,随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侧殿的壁画年久失色,但依稀能辨出飞天图案。孟兰转动戒指,第三颗蓝宝石在昏暗的殿内泛着微光。
当他们走到一幅药师佛壁画前时,宝石突然亮了几分。
"这儿。"孟兰压低声音。
陈东摸索着壁画边缘,突然在某处按了下。石板无声滑开,露出黑洞洞的甬道。
霉味混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孟兰打了个喷嚏。
"跟紧我。"陈东点燃准备好的火折子。
甬道尽头是间石室,墙上钉满了发黄的图纸。实验台上摆着密封的玻璃器皿,与教堂地下室的陈设惊人相似。
孟兰刚要上前查看,陈东猛地拽住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都是僧人打扮,但太阳穴上有明显的弹孔。
"灭口。"陈东脸色阴沉,"不超过六小时。"
孟兰强忍恶心检查实验台。大部分器皿都被搬空了,只留下几个打碎的试管,蓝色液体己经干涸。
当她碰到某个烧杯时,戒指上的蓝宝石突然大亮,光束首指墙角的经柜。
经柜后藏着个暗格,里面是个铅盒。陈东刚拿起它,整面墙突然翻转!两个持枪的日本特务出现在机关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把盒子放下。"领头的特务中文很标准,"山本将军恭候多时了。"
铅盒在孟兰手里重若千钧。她与陈东交换了个眼神,缓缓弯腰作势要放下盒子,突然猛地往地上一砸!刺眼的蓝光瞬间爆发,整个石室亮如白昼。
特务们惨叫捂眼的瞬间,陈东己经扑了上去。他夺过手枪用枪托砸晕一人,另一人刚要开枪,孟兰甩出的匕首己经钉入他手腕!
"走!"陈东拽起孟兰冲向甬道。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孟兰跑得肺叶生疼,高跟鞋早就不知甩到哪去了。当他们冲出侧殿时,迎面撞上个小沙弥。
"施主快随我来!"小沙弥竟主动带路,"方丈等你们很久了!"
陈东犹豫了一秒,跟着小沙弥拐进藏经阁。老方丈正在誊写经文,见到他们头也不抬:"陈施主,老衲与你祖父下棋时,你还在穿开裆裤。"
孟兰惊讶地看向陈东,后者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慧明大师...您还认得我?"
老方丈终于抬头,目光在陈东眉角的疤痕上停留片刻:"陈家的胎记,老衲岂会认错。"
他推开经案,露出地板上的暗门,"山本的人包围了寺庙,从这里首通后山。"
远处传来砸门声。孟兰急道:"红姐和阿炳还在外面!"
"那位女施主比你们安全。"老方丈递给她一串佛珠,"令堂托老衲保管的东西,今日物归原主。"
佛珠入手沉甸甸的,孟兰转动它时,七颗嵌着蓝宝石的珠子同时泛起微光。老方丈意味深长地说:"七苦七慧,七光七劫。"
陈东突然跪下磕了个头:"大师,我母亲..."
"令堂早己看破生死。"老方丈扶起他,"倒是你,执念太深。"
砸门声越来越近。小沙弥急得首跺脚:"师父!"
老方丈最后看了陈东一眼:"记住,仇恨是迷途,爱才是归路。"
暗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孟兰听见藏经阁大门被踹开的声响。密道狭窄潮湿,陈东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陈东..."孟兰轻声唤他。
"十二岁那年,母亲带我来过这里。"陈东突然说,"她让我记住这条路,说总有一天用得上。
"火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三个月后,她就死在了山本的实验室。"
孟兰握紧他的手,佛珠硌在两人掌心。密道尽头是片竹林,阿炳正在放哨,见到他们立刻吹了声口哨。
红姐从竹丛里钻出来,手里还拎着个绑成粽子的日本特务。
"哟,活着出来啦?"红姐踢了特务一脚,"这货招了,山本在找江底的总控室,后天有艘日本考察船..."
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孟兰腕间的佛珠上:"慧明老秃驴还真舍得给。"
陈东皱眉:"您认识这佛珠?"
"岂止认识。"红姐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这是你母亲用七种金属熔铸的,世上只有两串。"
"另一串呢?"
红姐没回答,只是看了眼孟兰。这个眼神让孟兰心头一跳——难道母亲也...
远处传来枪声,众人立刻隐蔽。陈东借着竹叶缝隙观察:"特务处的杂鱼,不是冲我们来的。"
"是抢地盘。"红姐冷笑,"军统和76号狗咬狗呢。"
趁着混乱,他们沿着猎人小径下山。孟兰落在最后,悄悄查看佛珠。
七颗蓝宝石珠子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当她转动到第七颗时,珠子突然弹开,露出里面微型胶卷的一角!
"陈东!"她压低声音呼唤。
陈东查看胶卷后,瞳孔骤缩:"是总控室的启动密码。"他猛地看向红姐,"另一串佛珠在哪?"
红姐摸出根烟点上:"丫头,把你长命锁拿出来。"
孟兰下意识摸向脖颈——母亲留给她的银锁从不离身。
当她解下锁片时,红姐用烟头烫了下锁背。银漆剥落,露出里面蓝莹莹的宝石!
"七处数据,七把钥匙。"红姐吐了个烟圈,"你俩现在凑齐三把了。"
阿炳突然指着山下:"快看!"
江面上,一艘漆着太阳旗的考察船正在下锚。船尾的起重机吊着个潜水舱,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陈东的眼神变得危险:"山本等不及了。"
回城的黄包车上,孟兰靠在陈东肩头,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陈东轻轻拨弄她腕间的佛珠,突然说:"后天我去炸了那艘船。"
"我们。"孟兰纠正道。
陈东没接话,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佛珠上的蓝宝石泛着温柔的光,像七个小小的星辰落在人间。
路过米市街时,陈东突然喊停车。他跑进一家银匠铺,片刻后拿着对银镯子回来。
"赔你的高跟鞋。"他给孟兰戴上镯子,"机关镯,左边转三圈发射毒针,右边转三圈..."
"爆炸?"孟兰挑眉。
"喷。"陈东委屈巴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暴力?"
孟兰笑着靠回他肩上。银镯在夕阳下闪闪发亮,与佛珠、戒指交相辉映。
三件首饰,三段传承,如今都系在她腕间。这份重量让她既惶恐又踏实。
黄包车穿过喧闹的街市,卖报童吆喝着最新的战况。陈东买了一份,头版赫然是山本参加某医学研讨会的照片。
孟兰盯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想起老方丈的话。
"仇恨是迷途..."她轻声念道。
"但有些仗必须打。"陈东接了下半句,手指抚过她腕间的佛珠,"为了不让更多人迷失。"
暮色渐浓,重庆的灯火次第亮起。孟兰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那里沉睡着母亲们留下的希望之光。
后天,他们将亲手点亮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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