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山的秋霜凝结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莫问握着木剑的指尖冻得发红。他蹲在槐树下打磨剑穗，师父说山藤带着妖兽气息，莫问想着应该能让灵器更坚韧。
想着试试，还被笑话了一番。
"火灵峰的小娘子来了！"
尖锐的呼喊惊飞枝头寒鸦，月白身影转过照壁时，三百道目光首首盯着莫迪。有羡慕，有惊艳，有嫉妒。她发间的火灵玉坠嵌着碎星石，每走一步便溅起细小的赤焰，将秋霜灼出蜿蜒的痕迹——那是练气三层才能催动的"星火步"，外门弟子中从未有人见过。
"莫迪师妹！"陈虎点头哈腰地凑上前，袖口沾着的灵草汁液暴露了他刚从药圃偷摘的行径，"听说您在灵火脉修炼时，连郑峰主都夸您是百年难遇的火灵根..."
"让让。"莫迪侧身避开他伸出的手，指尖无意识地着食盒边缘的赤焰纹，"我找我哥。"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看见她腰间的赤鳞袋了吗？那可是储物袋，赤麟代可是象征着核心弟子呢？"
“哇，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核心第子就好了！”一名身穿麻布衣的外门女修不由得一脸艳羡。
“哈哈哈哈哈……你？卞庄不过一个两系杂灵根？”旁边一胖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停到最好笑的笑话。
“徐州，你不要八十步笑百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又是多么的天资卓绝呢！”卞庄毫不留情的回怼。
"嘘，黄外使来了——"
月白外衫掠过照壁的瞬间，霜气似乎都凝了凝。黄明昊的步幅比寻常修士小半寸，右腿微跛但脊背笔首，让外衫下的筑基期灵纹若隐若现。
"王虎。"他停在演武场中央，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灵草，"你靴底的冰渣，是黑山雪窟的吧？"他蹲下身捡起一株被踩烂的青焰草，"这种灵草长在冰蚕巢穴旁，采摘时需用剑穗缠住蚕须，稍慢半息便会被冻成冰雕。"
穿玄色劲装的王虎猛地后退半步，腰间紫金令牌撞在剑柄上。他当然知道这青焰草的来历——三日前他亲眼看见黄明昊从冰蚕口中抢下十几株雪碧草，雪碧草对于练气修士来说可是难得的宝物，特别是对于刚踏入修行中的人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可以提升修为，更为清晰感知灵气。修士只需要一个月服用一朱即可。
王虎发现黄明昊将没有用完的雪碧草温养在黑山雪窟，不由得动了歪心思。偷偷潜伏将其盗走，虽然心虚但王虎知道此时他是打死都不能认的，“你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拿走了雪碧草？就凭青焰草？宗门后山可以说是十万大山，妖兽，灵草要有尽有，青焰草虽说不常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呵呵呵呵是吗？”黄明昊不置可否的笑了出来，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哥哥，”看到像黄明昊走来的莫问，莫迪不由得雀跃起来，打破了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内门弟子来外门，不合规矩。"王虎梗着脖子，"除非..."
"除非什么？"黄明昊突然抬头，指尖碾碎青焰草，草汁混着他的血珠滴在石板上，竟腾起细小的火苗——那是筑基期灵力与灵草毒素的共鸣，外门弟子中唯有他能做到，"除非你想试试，被冰蚕冻住的滋味？"
"哥，给。"莫迪突然递过食盒，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灵膳房的赤焰饼，加了三滴灵泉..."
莫问的手悬在半空。他看见食盒边角绣着的赤焰纹，发现不知不觉他莫迪越来越远。
"收下吧。"黄明昊的声音突然柔和，掌心覆在莫问冰凉的手背上，筑基期的灵力带着体温，却掩盖不了指腹的老茧，"莫迪师妹的心意，比任何灵草都珍贵。"
暮色漫起落尘院时，莫问跪在石床边，看着黄明昊用匕首剜去小腿的腐肉。此时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疼吗？"莫问攥紧清洗过的布递到黄明昊的面前
“习惯了。”黄明昊面无表情地扯出半片烤焦的灵草，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十年前在杂役房的时候，我受了伤，就是用这种草来敷伤口的。”他淡淡地说道，似乎对这段往事己经毫无感觉，“结果被内门弟子看到了，他们觉得这草好玩，就抢过去喂狗了。”
说到这里，黄明昊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现在……”
“师傅，你的灵纹……”莫问突然插话道，他的目光落在黄明昊的手臂上，那里有一道深深的灵纹，宛如刀刻一般。
“他们说你是外门筑基第一人……”莫问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感慨。
“第一人？”黄明昊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突然紧紧握住莫问的手腕，“不过是在黑山的妖兽窝里，在焚心崖的赤焰下，把自己炼成了一把刀罢了。”
夜风穿过破窗，吹得铜镜上的聚灵阵泛起涟漪。莫问摸向枕下的灵蕴籽，漆黑的种子此刻正贴着掌心发烫，像在呼应石桌上的引灵汤他忽然明白，黄明昊的威望从来不是靠剑穗上的山藤，而是靠每道伤疤里渗出的血，靠每次从妖兽口中抢来的灵草，靠在无人处独自熬过的千般痛楚。
远处，火灵峰的赤焰与落尘院的烛火隔着重重山影，却在莫问眼中渐渐重叠。他看见师傅重新包扎好伤口，遮住了新添的伤痂——那是属于外门弟子的勋章，是即使遍体鳞伤，也要让徒弟在修真界站稳脚跟的誓言。而他知道，这些藏在破衫下的伤痕，终将成为他修行路上，最滚烫的引灵汤。
当第一颗星子爬上屋檐时，黄明昊己经靠在石墙上睡着了，剑穗垂落在地，山藤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像株永远不会弯折的灵草。莫问望着他鬓角多出的一缕白发。忽然想起在黑山背风处，师傅说过的那句话："修真界的路，不是用脚走的，是用骨头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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