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机灵。”
刘嬷嬷舔了舔嘴唇，五品斋的糕点确实好吃，就是贵，伯夫人也只有喜庆的日子让人去买上一点。
轮到她们手里，也只剩一点碎渣。
到了国公府，夫人不缺银钱，最爱吃五品斋的糕点，几乎日日都要让人去买，她们也终于尝到了各种各样的糕点。
这不吃还好，越吃越想吃。
哪一日夫人不去买，她们都要失落一阵。
娇月看嬷嬷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幽幽叹了口气，“唉……其实夫人宽厚，赏银给的也多，当真是个极好的主母。”
面上多了一犹豫，娇月还是“忍不住”开口，“奴婢的弟弟在伯夫人手里，奴婢才不得不听伯夫人的话，可是嬷嬷……一个月领下来的赏赐，比伯府的月银还要多了！为何这般死心塌地给伯夫人办事呢？”
刘嬷嬷脸色变幻不定。
啐了娇月一口，“好你个贱蹄子，倒是试探起我来了，我可是伯夫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嬷嬷，恩重如山，岂是这这些小恩小惠能收买的！”
当然是因为，她的卖身契在伯夫人手里，两个儿子也都在伯夫人的铺面帮工。
“哎呀，嬷嬷你误会奴婢了，奴婢只是……奴婢只是替嬷嬷委屈，要说伯夫人的信任的嬷嬷，还得是柳嬷嬷。”
“柳嬷嬷在府里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嬷嬷您也没少受她的气吧？哪里像这国公府，府里上下谁不高看嬷嬷一眼，走到哪里，不得给嬷嬷一份体面！”
“这才是真正的看重呢，再说夫人手里的铺面不计其数，嬷嬷要是得了夫人的照应，随便赏下两间铺面打理，那银子……可就流水一样进了口袋了，就是那打理铺子的掌柜和跑堂，不也都是嬷嬷说了算。”
此话一出，刘嬷嬷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本就翻涌的心思，瞬间泛起滔天巨浪。
铺面掌柜……
可比什么帮工跑堂体面多了！
娇月唇角上扬，微微福身道，“奴婢得抓紧去给买糕点了，夫人的赏赐，总不能都让院子外头的奴才们领了去。”
说罢，娇月转身离开。
该说的都说了，总要给刘嬷嬷一些思考的时间。
虞伯府。
珍姨娘己经在柳氏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了，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如同一座木雕。
天空下起了小雨，她却纹丝不动。
婢女小青急忙取了油纸伞过来给珍姨娘挡雨，还用手帕擦净珍姨娘脸上的雨水，顺势……将手帕连同一张信笺塞进了珍姨娘的怀里。
“姨娘……可要保重身体啊！三少爷……三少爷还指望着您呢。”
柳嬷嬷冷眼扫向主仆两人，进屋禀报柳氏，“嬷嬷，珍姨娘还在外面跪着呢。”
“那就让她跪！竟敢跟本夫人抢东西！就算是我儿不想要的东西，也落不到她那个病秧子的身上！能留他一命，己经是本夫人最大的仁慈！”
柳氏眉眼狠戾，“可探听清楚了？”
“那日大小姐离开的时候去花园游玩，正好遇到了珍姨娘，说是……为了感谢大婚那日三少爷背她出门，特意给的国子监名帖。”
柳嬷嬷回道。
柳氏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可还说了什么？”
柳嬷嬷摇头，“我们的人没有跟过去，不清楚她们倒地说了什么，是她的贴身丫鬟小草交代的。”
“小草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谅她也不敢跟本夫人撒谎。”
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出去让她把名帖乖乖送过来，这个名额本夫人有用，赏她一支人参带回去给那个病秧子养身体吧。”
“是，夫人。”
柳嬷嬷得意的退了出去。
眼里一片阴狠，当初，夫人原本是要让她女儿给老爷当通房的，没想到被这个贱蹄子抢了先，勾引了老爷，还生下了三少爷，做了姨娘。
要不是这个贱蹄子，姨娘就是她女儿，她就是三少爷的外祖母！
“夫人体谅三少爷体弱多病，特意赏了一支人参养身，国子监的名帖，姨娘还是快快送来的好！”
“姨娘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久了，人也飘了，呵呵……国子监，岂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子能去的！”
柳嬷嬷冷笑一声。
盒子扔在她的面前，掉出来一支又细又小的人参，珍姨娘呆滞的眼神，终有一丝的动静。
“姨娘，我们先回去吧，三少爷……三少爷若知道您为着他求学的事情受罚，淋雨，该伤心了。”
小草举油纸伞劝道。
珍姨娘的目光落在沾了泥和水的人参上，手指一点一点，恢复了动作，缓缓……缓缓伸出手，一把抓住了。
手掌撑地，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僵硬的身体和膝盖，让她几乎再次跪了下去，抬起头……
透过刘嬷嬷得意脸，穿过门帘，看向了屋子里养尊处优的，一句话，断了她的林哥儿前程的人。
为什么——
连她最后一点的希望，都要剥夺了！
林哥儿是她的命！是她的命啊！
蹒跚的脚步，佝偻的身体，在雨幕之中，雨点一点……挺首了腰，走稳了步伐，呵呵……
弯了太久的膝盖，都快忘了，她也是有权利站起来的。
她是伯府的姨娘，三少爷的生母，不是她柳氏的一条狗！
走出院子的瞬间。
珍姨娘停住了脚步，抬起手，拔下了发簪上的金步摇！
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首饰，是当年伯爷宠幸她之后赏赐的，是一朵海棠花，伯爷称赞她如海棠娇嫩，乖巧。
这只步摇她从不离身。
生下林哥儿不久，她要去伺候柳氏，林哥儿就会抓住她的步摇不松手，甚至只有抓着步摇才能睡着。
她跟林哥儿说，这只步摇代表伯爷对她的感情，对林哥儿的宠爱。
“啪——”
步摇从她手中挂落，掉在石板路上，摔裂了花朵……蕴开一片殷红的雨水。
“夫人，您的步摇掉了！”
珍姨娘看着步摇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步摇，缓缓弯下身子，捡了起来，握着步摇的手掌不停颤抖，眼底一片决然。
原来信里面说的是真的……
从她第一天成为伯爷的人，柳氏就没有想过放过她，如果不是这支步摇，她怎么会难产血崩以至于再也无法生育。
她的林哥儿——
又怎么会在胎里虚弱，差点无法出生，病弱缠身数十年！
呵呵……
大小姐说的没错，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她的报应。
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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