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亦禾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缓缓开口,“长宁侯一门七虎……乃是护大梁山河的盔甲。”
“呵呵……”
皇后的声音冷冽,让人不寒而栗,缓缓开口,“你错了,大梁的脊梁和盔甲,都是陛下。”
虞亦禾眼睛微微睁大,显出一抹惊愕,低眉颔首,“多谢皇后娘娘教导。”
“赐座。”
皇后一开口,随侍一旁的内侍恭敬的搬出了一把精美的凳子。
虞亦禾谢恩端坐。
暗暗舒了一口气,这……算是过关了吗?
皇后倒是比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怎么?你以为本宫会偏帮长宁候府?呵呵……”
皇后好似看透了她的情绪。
缓缓开口,“本宫没有嫁进皇室之前,哥哥们都是跟在薛国公后面长大的,他们说……要以薛国公为榜样,镇守大梁疆域,威慑西方。”
“父亲因此还狠狠揍了他们一顿,没想到……如今,他们当真走了薛国公的路,镇守西方。”
皇后的声音少了一丝冷冽,多了一丝陷入回忆的温柔。
但也只是一瞬间,恢复了冷冽,寒芒闪烁,“长宁侯府也不是一开始,就跟薛国公府不对付的。”
“你外祖父虽为商贾,也算是个义士,那一年,大梁天灾不断,西方诸国蠢蠢欲动,北戎一夜之间攻下三城。”
“薛国公匆忙领兵出征,却陷入北戎的陷阱,弹尽粮绝,不得己——让人带领年幼的薛世子冲出重围,去求粮。”
“只有你外祖父,散尽家财换得粮草,助镇北军大败北戎,薛国公为感谢赵家为难相助,许下了你与薛世子的亲事。”
皇后看向虞亦禾,“所以……你的婚事,是薛国公的承诺,也是赵家应得的赏赐,谁也没有资格置喙,包括陛下,包括本宫。”
“娘娘……”
虞亦禾猛然抬头,不敢置信。
皇后这是……在给她撑腰?难道今日召见,不是为难她为平宁县主出气的?
可是——
倘若真的像皇后所说,为何上一世,虞玉珠轻而易举的抢走了这门亲事?若非皇帝皇后的默许,虞父和柳氏纵然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为什……为什么?
虞亦禾心中骤然升起一抹莫名的惊慌。
皇后的目光透过虞亦禾,好像看向了另一个人,眼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本宫曾经见过你的母亲,可惜了……”
不等虞亦禾惊讶。
内侍轻声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虞亦禾连忙起身,却听见皇后清冷的声音,“让他进来吧,今日是十五,你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虞亦禾微微一愣。
恭敬行礼道,“谢娘娘恩典。”
门外,少年一身明黄的太子服饰,走了进来,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举手抬足,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儿臣给母后请安。”
“功课都做完了?”
皇后的声音冰冷,没有母亲的温柔,更像是一位严苛的夫子。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低声回答,“是,上午的功课己经全部做完,午膳后,还约了师傅射箭,骑马。”
“嗯。”
皇后淡淡点头,看向虞亦禾,“这是薛国公的世子夫。”
太子侧身看去,微微一亮。
虞亦禾连忙行礼,“妾身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万安。”
太子沉稳开口,“夫人近来可好?”
皇后的目光在薛莽和虞亦禾身上掠过,隐隐有寒芒闪烁,“你们见过?”
太子恭敬回答,“在御花园见过一面。”
“妾身得淑妃宣召进宫,无意冲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宽厚,饶妾身之过,妾身铭感五内。”
虞亦禾紧跟着解释道。
皇后的目光落在太子的俊朗的脸上,一抹无人察觉的温柔飞快闪现,缓缓道,“你难得进宫,也算是缘分了,摆膳吧。”
“是。”
内侍依令准备摆膳,嬷嬷伺候皇后起身,太子随其后,虞亦禾则慢了几步,垂立太子身后。
太子脚步微缓,与她仅仅半身之隔。
一丝微弱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那颗夜明珠,夫人是从何处的来的?”
压低的声音,少了一丝沉稳,多了一丝少年的朝气。
虞亦禾心下一紧,低声回答,“那是母亲的嫁妆,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是……”
太子的声音微微一顿,禁不住问道,“那样的夜明珠很多吗?”
“嗯?”
虞亦禾一愣,眼看着皇后出了殿门,飞快的摇摇头,“大约还有三西颗,”
太子的脚步猛然一停。
虞亦禾差点撞了上去,连忙后退了一步,“殿下要是喜欢的话,妾身下次进宫,给殿下带来。”
“……好。”
太子简短的应了一声,见到皇后回头,连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眉眼处多了一丝雀跃,微微上扬的眼角,多了一丝少年的活力。
皇后的目光落在他的眼角处,微微一凝。
看向——
紧随其后低眉颔首的虞亦禾,描画精致的眉眼,端庄大气,眼角处……藏着一抹不经意间上扬的小尾巴。
瞳仁微缩。
……
初一十五,太子都会来昭阳殿陪伴皇后用午膳,御膳房的早早备好了太子喜欢的御膳,摆了满满一桌。
皇后的用膳规矩:食不言。
膳间安静的只剩下筷箸轻碰御膳的声音……
不论侍膳的宫女夹来什么菜,虞亦禾都小口小口吃下,包括一小碟子的凉拌,吃完一筷箸,虞亦禾眼睛都亮了,眼神禁不住的往过瞟。
侍膳的宫女,犹豫着又夹了一筷箸。
虞亦禾安安静静地吃了个干干净净,太子脸上顿时多了一丝亮色,张了张嘴,想起母后用膳时的规矩,又赶紧闭了嘴,用眼神示意侍膳的宫女再给她夹了一份。
那份凉拌,皇后的筷子一点没动。
都进了虞亦禾和太子的肚子。
甚至可以说,满满一桌子的御膳,几乎都进了他们两个的肚子。
“御膳……可合你胃口?”
皇后放下筷箸,目光幽深,落在虞亦禾面前的空盘上。
虞亦禾脸上多了一抹尴尬的红色。
她竟然一时贪嘴,忘了规矩,吃了十成十的饱肚,怕是要惹人笑话了,实在是难得遇上一个与她口味相合的人。
瞧着他胃口大开,她的胃口也跟着开了,起身垂眸道,“谢娘娘……”
“让我进去——”
“姑姑——姑姑救命啊——”
殿外骤然响起的哭嚎声,打断了虞亦禾的话,眼前一晃。
平宁县主一把眼泪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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