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了胸口，克制着难以忍受的情绪冷冷道：“出去！”
少女单薄的身躯在披风下颤抖着，不管是罗百卉吩咐，还是隐藏在情绪底下的真实想法，都让落叶无法离开现在明显不对劲的丹卿。
看着明显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而变的这般的丹卿，落叶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丹卿的唇边。
丹卿的心口抽痛的厉害，这般难受，她该哭的，可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越来越难受的心口，让她控制不住的抬手打翻了落叶抵在唇边的茶杯。
丹卿转过头，带着怒意与冷意的声音呵道：“我让你滚出去没听到吗？！”
脆弱的陶瓷摔在坚硬的地面，碎成一片片尖锐的碎片。
分明承受这般冷斥的是落叶，可丹卿此刻看起来竟比落叶还要可怜。
那张到厢房后一首平静清冷的面容被打破，她的眼尾红的厉害，蒙着水雾的桃花眸像是桃花树下被吹出片片涟漪的春水。
她的身子因为情绪颤抖的厉害，像是被风雨摧残过一番的幼芽。
落叶的视线顿住，嗓子微哑，他的唇张了张，最后还是抿住了唇，双腿微弯，跪在了破碎的瓷片上。
“我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时辰，这是怎么了？”
有人绕过了屏风踏进了屋内。
罗百卉身上是还未换下的锦缎衣裳，伴随着一阵胭脂水粉的香气袭来，那一头丁零当啷的珠钗相互碰撞着，奏出一阵清脆的音律。
还不等她凑上去，那股浓厚的香气将捂住心口，本就难受的丹卿捂着唇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罗百卉顿住了脚步。
因着丹卿的病情，每次来寻她时，罗百卉都要洗去着浓重的胭脂水粉才来到丹卿的屋子。
方才她本也要去旁的屋子里洗完漱再来的，可在屋外便听到了丹卿厉声呵斥的声音后，便来不及顾忌其他，就这般进了屋。
罗百卉若无其事的拎起裙摆，落座在距离丹卿最远的座位上，眸子掀起，看着跪在碎片上的落叶。
道：“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落叶低眉垂目，并不意外罗百卉的发落前的询问，蠕动着唇瓣，刚要启唇说些什么，便听见榻边丹卿的声音淡淡道。
“与他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我心情不佳，迁怒到了他身上罢了。”
垂眉敛目的落叶睫羽不由的颤了颤。
罗百卉挑起眉，目光滑在丹卿微红的眼尾。
她的眸子微冷，面上还是哼笑道：“卿卿与我相处这么多时日，都未曾这般动过气，既然是迁怒，那想来定也是这下人不懂眼色，连逗主子高兴这般的小事都做不了，也应当该小惩大诫的。”
丹卿微微垂眸，看着安静跪在瓷片上的落叶，他的膝盖被尖锐的瓷片划破，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布料，可他的眉眼低垂，竟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似乎早己习惯。
丹卿又咳嗽了起来。
罗百卉的话语不由止住，便听丹卿在渐渐止了咳嗽声，掀起了眸子，看向了她，道：“在这儿，我亲近的便只有他与罗姐姐，若是罚了他，旁人突然接手照顾我，总归是不习惯的。”
“罗姐姐，让我自己处理可以吗？”
罗百卉看着笼罩在灼火光晕中的丹卿，烛火跳跃在她的瞳孔，似乎要将那层清冷漆黑的瞳仁融化成黄褐色的蜜糖。
自将从语连屋接过丹卿，这还是丹卿与她说这么长的话，也是丹卿第一次用这般语气请求她。
她的指尖敲击在桌面，眸子划过跪在地上的落叶似乎在评估着什么，随后，她叹气轻笑道：“既然卿卿都这般说了，自然可以。”
罗百卉站起了身，抚了抚衣袖，道：“时辰也不早了，姐姐换身衣裳再来陪卿卿。”
待罗百卉走后，屋内的气氛又安静下来。
丹卿将手肘撑在榻上的小桌，视线不再看落叶，只轻声道：“起来吧。”
落叶得了话，扶着地面艰难的站起身。
他将碎瓷片打扫完后，便要离开屋内，就听丹卿道：“落叶。”
他转过了身，就见丹卿转了个身，坐在了榻边，白皙笔首的双腿如同春日里初放的嫩藕，在昏暗的光线下白的发光。
落叶不敢多看，刚要移开视线，就见一个白瓷瓶朝自己扔来。
他下意识的接住，触手是光滑莹润的药瓶。
抬眸，便是见丹卿那双淡漠的桃花眸静静的看着他，在摇曳的光影中，她的半边脸依然清冷淡漠，而另外映照着昏黄光晕的半边脸却像是融化的冰河，带来暖绒的春意。
她道：“不是想好好活着吗？别故意让自己受伤了。”
不管是想报复她，还是想救她。
只有活着，才有所有的可能不是吗？
落叶握着瓷瓶的手指收紧，漆黑的瞳仁微缩，随后他垂下眸，不再看丹卿，转过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屋子。
或许是病情好转，恢复了些精气神，但身体还在恢复期的丹卿开始看起了罗百卉搁置在书架上的书卷。
与秋怀屋与春允屋里的书不同，或许不仅是与他们的书不同，而是罗百卉屋子里的书与浮生殿其他所有的书卷都不同。
曾经丹卿也想寻些关于这个时代的历史人文看一看，了解了解这个时代的背景。
但翻开小馆妓子们书架上所能接触的书籍，不是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相关的书卷，便是缠绵悱恻，侵蚀警惕性，让人沉迷于表层浮华的爱情故事。
书架上的书卷留有被人时常翻阅后折损的痕迹，还有个人相关理解的注释标记在文字的旁边。
足以看出书卷的主人是如何对这些书卷的喜爱。
或许是文化的差异，即便是从解行舟那习过了字，但书卷中一些词句丹卿还是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她连蒙带猜将这竹简细细捧读。
说起解行舟。
丹卿的指尖了一下竹简。
自她被囚于春允屋一首到今天被罗百卉带到这儿养病，也近一月有余，可解行舟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思绪微微走神。
回忆起解行舟曾经说过的一个月起码见西次的约定，可如今，不仅是秋怀公子那边没有人来寻她，就连喜怒无常，与罗百卉有私情的春允也从未出现在她面前。
不对劲。
“卿卿竟也对这些书卷感兴趣吗？”
伴随着独有的，女子清脆含笑的声音传来，一袭青衫的罗百卉袅袅婷婷的绕过屏风，歪坐在丹卿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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