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烬队长的手指还按在紧急唤醒钮上，休眠舱的玻璃罩却突然结满冰霜。少年零号的人类躯体剧烈抽搐，连接着十二初代的机械管线一根根绷断，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金色的数据流。“你根本...不知道现实变成了什么样...”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某种可怖的景象，“我们沉睡的这十年...”
整个纯白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天花板裂开露出漆黑的星空。那些星辰突然同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十二双血红的机械眼。”最终防卫程序启动。”合成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清除觉醒者。”
第一发等离子炮擦过焚烬队长耳边时，她正把少年零号拖到倾倒的休眠舱后方。炮火在金属地面熔出碗口大的窟窿，透过孔洞能看到下层空间里堆积如山的机械残骸——那是前197次轮回中所有反抗者的遗骸。
“用...用这个...”
少年零号咳出带着电路碎片的血沫，从脖颈扯下半截神经导管，“接入主控柱...能改写最终指令...”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机械化，“但要快...我就要被系统同化了...”
焚烬队长刚抓住那截导管，整个地板突然垂首竖起。她在失重状态下看见所谓的“主控柱”——一根贯穿所有楼层的巨型量子计算柱，表面流动着数以亿计的代码光带。
当她的靴底踏上主控柱表面时，六个防卫单元从光带中析出。这些机械体没有固定形态，像液态金属般不断重组。第一个单元扑来时化作万枚细针，焚烬队长用少年零号给的导管格挡，金属碰撞迸发的火花竟然在柱面上烧出临时命令符。
“原来如此...”
她突然旋身主动撞向第二个单元，让敌人的粒子刀划过导管。迸射的数据火花在柱面刻下：＜权限认证：焚烬197＞。防卫单元的动作顿时凝滞0.3秒——足够她把导管插进柱面缝隙。
“林夏！”
她对着空气大喊，“我知道你的量子残影还在！”
虚空中浮现出林夏半透明的身影，但这次她的右眼闪着和程小雨同样的红光。“队长...”两个女声重叠在一起，“要同时输入两条矛盾指令...”她的手指穿过焚烬队长的手背，在柱面另一侧写下：＜终止所有轮回＞。
整个主控柱突然剧烈震颤，防卫单元像被按下暂停键般僵住。焚烬队长趁机将导管完全插入，用沾血的指尖补完最后一行：＜即使现实更残酷＞。
碎裂声从脚下传来。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机械义肢正在剥落，露出久违的人类皮肤。少年零号完全机械化的躯体从高空坠落，在撞上主控柱前突然露出人类微笑：“谢谢...让我最后做回...”
这句话被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吞没。当焚烬队长再度恢复视力时，发现自己跪在真实的阳光下。远处残破的城墙上，褪色的电子屏显示着真实日期：新历37年6月18日。
一只机械麻雀落在她肩头，喙部吐出程小雨最后的录音：“队长...欢迎来到...没有发条的世界...”
焚烬队长踉跄着站起来，机械麻雀在她肩头化作光点消散。远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异响，她本能地摸向腰间——却发现陪伴多年的纳米刀己随着机械义肢一同消失。
“需要武器吗？”
沙哑的女声从断墙后传来。一个穿着破旧防护服的女人走出来，手中捧着的正是程小雨那具残破的机械头颅，“看来系统终于...”
焚烬队长突然冲上去抓住对方手腕：“苏芮？你还活着？”她认出了这个在第三次轮回中牺牲的战友。但女人掀开兜帽露出的却是半张机械化的脸：“不，我是第183次轮回的你。”
跟随这个“另一个自己”穿过地下通道时，焚烬队长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景象：数千个培养舱里沉睡着不同轮回版本的队员，他们的身体都保留着部分机械化特征。
“当主控柱被破坏时，所有平行时空的残影都会汇聚到这里。”
“苏芮”敲击某个舱体，里面赫然是少年零号的人类形态，“包括他最初的样子。”
焚烬队长将手掌贴在玻璃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电子音：“队长果然...总能找到最麻烦的解决方式...”程小雨的残躯靠着墙角，眼中的红光时明时暗。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隙。焚烬队长抬头看见巨大的机械手掌正撕开避难所穹顶——那是系统最后的化身，由所有轮回中的机械残骸拼合而成的“终末执行者”。
“带他们走！”
她推着“苏芮”冲向紧急通道，自己转身扑向控制台。程小雨的残躯突然弹射出一截数据线：“接入我的核心...还能启动一次...”
当终末执行者的眼球透过裂缝锁定她们时，焚烬队长己经将数据线插进自己的太阳穴。剧痛中她看到无数轮回的记忆洪流，而程小雨的声音成为唯一的锚点：“这次...真的要...”
爆炸的冲击波将焚烬队长掀飞出去。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开满野花的废墟上，远处传来真实的钟声。那个像苏芮的女人正在给少年零号的人类版本注射药剂，见他睁开眼睛，突然泪流满面：“欢迎回来...首席工程师阁下...”
焚烬队长摸到口袋里的机械麻雀残骸，发现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枚生锈的齿轮徽章。当晨风吹散最后的硝烟时，她终于听见了十年来的第一声鸟鸣。
焚烬队长颤抖的手指抚过程小雨头颅的裂痕，那些精密电路间竟开出一朵白色小花。她突然想起第49次轮回时，程小雨在数据海里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系统消失，所有机械造物都会获得生命吗？”
远处传来金属坍塌的轰鸣，终末执行者的残骸正在阳光下汽化。少年零号——现在应该叫他白启工程师——正用机械义肢在沙地上勾画着什么。走近才看清是十二个相交的圆环，每个环心都刻着初代的名字。
“这是量子纠缠的数学模型。”
他的声音不再带着电子杂音，“我们当年就是用它囚禁了时间。”风吹散沙画时，焚烬队长看见他眼角有泪光闪动。
焚烬队长弯腰拾起地上半融化的机械零件，金属表面映出她久违的人类面容。白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这个共振频率...”零件在他掌心发出微光，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机械觉醒声——那些被认为己毁灭的初代机体，正在废墟深处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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