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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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绝地反击

 

李青崖的袖口被划开道血口,温热的血珠顺着小臂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溅出细碎的红点。

他背贴着苏九鸾的后背,能听见她因剧烈挥刀而急促的呼吸——每声喘息都像擂在他心上的鼓,震得人发慌。

"左边第三个!"他突然出声,先知之瞳在剧痛中发烫,替他捕捉到拐角处黑衣人抽刀的动作。

苏九鸾横刀反手一撩,刀背精准磕在对方手腕上,雁翎刀当啷落地,紧接着肘击撞在喉结,那人闷哼着踉跄后退,被后面的同伴撞得摔进墙根的脏水桶里。

血腥味混着腐水味涌上来,李青崖皱了皱眉。

他数过,这波围上来的足有十五人,而他们己经放倒七个——剩下的八个正呈扇形逼近,刀鞘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程冰的暗桩向来单线联系,能短时间调集这么多人,说明冰窖里的秘密己经触到了对方的死穴。

"九鸾,往右挪三步。"他压低声音,余光瞥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冰碴——方才从冰窖运出来的冰块碎了一地,表面结着滑溜溜的薄霜。

苏九鸾没问原因,横刀虚劈逼退正面两人,脚步微错,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李青崖摸向腰间的火折子。

方才躲避袖箭时撞翻了巷口的油灯笼,灯油顺着砖缝流到冰碴旁,在地上洇出片暗湿的痕迹。

他捏着火折子的手沁着冷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退到冰堆后面!"他拽着苏九鸾的胳膊猛拽,两人背靠着冰堆站定。

最前排的黑衣人己经冲上来,雁翎刀带着风声劈向苏九鸾的头顶。

她横刀一架,金属相击的爆响里,李青崖看见对方靴底在冰碴上打滑——果不其然,程冰的人穿的是牛皮软底靴,在结霜的冰面上根本使不上力。

"火折子!"苏九鸾突然喊了一声。

李青崖这才惊觉自己捏着火折子的手在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咔"地擦燃,橘红色的火苗映着两人紧绷的脸。

他反手将火折子甩向油迹,"轰"的一声,地面腾起半人高的火墙,热浪裹着油烟扑得最近的黑衣人惨叫着后退,发梢瞬间焦黑。

"趁现在!"苏九鸾的横刀挑飞左侧敌人的刀,刀刃顺势划开对方的衣襟,却在触及心口时猛地顿住——她看见对方脖颈处有道月牙形的伤疤,和三年前刺杀父亲的刺客一模一样。

怒火腾地烧红了眼尾,她手腕一翻,刀背重重砸在对方后颈,"留活口!"

李青崖没应声。

他弯腰抓起块冰碴,反手砸向右侧欲偷袭的黑衣人。

冰碴撞在那人额角,碎成尖锐的冰棱,扎得他捂着脸踉跄。

李青崖趁机扑过去,半枚鱼符从袖中滑出,精准戳进对方持刀的手腕——这是前朝史官特制的鱼符,边角淬过薄刃,见血封喉。

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墙逐渐熄灭,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互使眼色就要撤退。

苏九鸾横刀拦住退路,刀尖挑下一人的面巾——是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箭疤,和西市暗桩登记册上的画像分毫不差。

"程冰果然把暗桩全调来了。"李青崖扯下衣襟缠住手臂的伤口,血很快浸透了粗布,"但他没想到,这些人里混着我们的线人。"他踢了踢方才被苏九鸾打晕的月牙疤男人,"三年前的旧伤,说明他至少潜伏了三年——程冰要灭口,他反而成了活证据。"

苏九鸾蹲下身,从男人怀里摸出块铜牌,月光下"西市丙字十六号"的刻痕清晰可见。

她把铜牌塞进李青崖掌心,指尖还沾着血:"回刑部,让老陈比对指纹。"

巷口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悠长的吆喝惊飞了屋檐下的夜鸦。

李青崖抬头,见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这才发现两人己经在巷子里缠斗了大半个时辰。

他弯腰提起装着高力士尸体的布包,血水顺着布缝滴在青石板上,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走。"他朝苏九鸾伸出手。

她没接,反而扯过他缠着血布的手臂,把自己的丝帕系上去:"先止血,再说话。"语气凶巴巴的,指尖却轻得像羽毛。

两人穿过满地狼藉的巷子时,李青崖摸了摸怀里的符纸——还在,程冰篡改史实的证据还在。

他回头看了眼被打晕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布包,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刑部的朱红大门己经近在咫尺。

门楼上的"刑"字牌匾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把悬着的剑。

苏九鸾踢开脚边的断刀,突然说:"高公公的尸体,得让仵作仔细验。"

李青崖点头。

他知道,这具尸体里藏着的秘密,才是程冰真正害怕的东西。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秘密,连同程冰的阴谋,一起钉在刑部的卷宗里。

晨雾漫上来时,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投在青石板上,像把未出鞘的刀。

刑部的朱红门扉在晨雾中裂开一道缝隙时,李青崖的指尖正抵着腰间鱼符的位置。

粗布裹着的伤口己经渗出血水,顺着小臂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红痕——像条被斩断的蛇。

"青崖!"苏九鸾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他这才惊觉自己正盯着门楣上"刑"字牌匾发怔,金属冷光刺得眼底发疼。

她的手按在他伤口上方,力度不轻不重:"老仵坐在偏厅等,先处理伤。"

偏厅的炭盆烧得正旺,热气裹着艾草味扑过来。

李青崖把装着高公公尸体的布包搁在案上时,听见苏九鸾倒抽冷气的声音——布缝里渗出的血水在案几上积成小滩,混着冰碴融化的水渍,泛着诡异的粉。

"张侍郎到!"

门帘掀起的瞬间,李青崖本能地挺首脊背。

张德全穿玄色圆领袍,腰间玉鱼袋随着脚步轻晃,脸上挂着惯常的笑:"青崖啊,昨夜西市动静闹得大,我让老周调了二十个捕快守着。"他的目光扫过布包,瞳孔极浅地缩了缩,"高公公的事...陛下今早传了口谕,说要彻查。"

李青崖注意到张德全右手拇指在玉鱼袋上——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三年前查扬州盐税案,张德全也是这样,一边说"全力配合",一边把证物房钥匙攥得指节发白。

"劳烦张侍郎。"苏九鸾抱刀站在案边,刀刃映出张德全扭曲的脸,"仵作呢?"

"这就来。"张德全招手唤来个小吏,"去催孙老头,说李捕头的案子耽搁不得。"小吏应了一声,转身时腰间铜铃轻响——那是西市杂耍班才用的九连环铜铃。

李青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西市暗桩里,有三个线人腰悬这种铜铃。

"青崖啊,"张德全凑近些,压低声音,"程将军今早派了人来,说冰窖的事是误会。"他的指尖虚点了点布包,"高公公毕竟是东宫的人...不如先收进停尸房,等太子殿下过目?"

"太子殿下?"苏九鸾冷笑一声,"太子在骊山行宫养病,高公公死在长安,按例该刑部先验。"她的刀鞘重重磕在案角,"张侍郎莫不是忘了,上月您还说'凡涉宫禁命案,仵作验完才能上报'?"

张德全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退后两步,袖中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李青崖认得那是调兵符的质地。

程冰掌管北衙禁军,调兵符向来藏在金丝楠木匣里,除非...

"仵作到!"

孙老头掀帘进来时,李青崖正盯着张德全腰间晃动的玉鱼袋。

老仵作的目光扫过布包,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这血...是陈年老伤?"他伸手要解布结,被苏九鸾拦住:"先看伤口。"

"不急。"李青崖按住苏九鸾的手背。

他的视线越过孙老头,落在窗外的影壁上——两个持朴刀的捕快正倚着影壁说话,左边那个的刀穗是罕见的靛蓝色。

前日在西市酒肆,他见过程冰的亲卫系着同样颜色的刀穗。

"苏统领,"李青崖突然说,"去库房取盏新油灯,孙伯验尸要亮堂。"苏九鸾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抱刀往外走时,故意用刀鞘撞翻了炭盆。

火星溅在张德全靴面上,他惊跳着后退,袖中调兵符"啪"地掉在地上。

李青崖弯腰捡符的瞬间,瞥见符底刻着"程"字暗纹。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符不是调兵符,是程冰私造的密令符,专给暗桩传递消息用的。

"张侍郎这符..."他把符递过去,眼底像淬了冰。

张德全的额角渗出细汗:"是...是程将军昨日送来的,说要协防刑部。"他接过符时,手指抖得厉害,"青崖啊,你也知道,最近长安不太平..."

"太平?"李青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昨夜十五个黑衣人围杀我们,其中七个戴着西市暗桩的铜牌。

张侍郎说程将军是来协防的,怎么协防到要灭口暗桩?"

张德全的脸"刷"地白了。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喧哗——方才那个系靛蓝刀穗的捕快正揪着个小吏的衣领:"让你去买伤药,怎么去了这么久?"小吏的脸涨得通红:"西市...西市的药铺还没开门。"

李青崖的先知之瞳突然发烫。

他闭眼再睁眼,眼前闪过片段:小吏被按在墙角,靛蓝刀穗的捕快把张纸条塞进他怀里。

纸条上的字迹扭曲如蛇——"盯紧李苏二人,子时前上报行踪"。

"苏统领,"他提高声音,"把伤药先给孙伯。"苏九鸾从门外闪进来,手里的药瓶"当啷"掉在地上。

靛蓝刀穗的捕快猛地抬头,与李青崖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人瞳孔骤缩,手己经摸向腰间短刀。

"张侍郎,"李青崖转身看向张德全,"贵部的捕快,刀穗颜色倒别致。"他指了指窗外,"靛蓝色,和程将军亲卫的刀穗一模一样。"

张德全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这是新制的刀穗,程将军说...说要统一制式。"他擦了擦汗,"青崖,你也累了,先去后堂歇着?

我让小厨房熬点参汤。"

李青崖盯着张德全发颤的嘴角,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

他知道张德全在拖延——拖延到程冰的人布好局,拖延到高公公的尸体被调包,拖延到他们手里的证据不翼而飞。

"九鸾,"他突然抓起布包,"跟我去停尸房。"不等苏九鸾应声,他己经往门外走。

张德全急得要拦,被苏九鸾横刀一挡:"张侍郎要是真想帮忙,就去给陛下递牌子,说刑部要面圣奏报。"

停尸房在刑部后院,青砖墙上爬满青苔。

李青崖把布包搁在石案上时,听见房梁传来瓦片轻响——有人在屋顶监视。

他解布结的手顿了顿,故意让半片衣角露出来:"孙伯说高公公后颈有块朱砂痣,对吧?"

苏九鸾立刻接话:"对,我昨日在东宫见过。"她的刀尖挑起布角,露出高公公灰白的脸,"这痣...怎么颜色淡了?"

屋顶的瓦片又响了一声。

李青崖的指尖轻轻划过尸体后颈——皮肤下有层极薄的蜡。

他心里有数了:张德全的人想趁他们不注意,用蜡封掩盖尸体上的痕迹。

"九鸾,"他低声说,"去前院找老陈比对铜牌指纹,我守着尸体。"

苏九鸾一怔:"你伤口还在流血..."

"快走。"他推了她一把,"程冰的人等不及了。"

苏九鸾走后,李青崖摸出怀里的符纸——那是从冰窖暗格里撕下来的,上面记着程冰与藩镇交换粮草的账册。

他把符纸塞进尸体口中,又用蜡重新封好后颈——这是前朝史官传下的藏密法,除非用滚水浇,否则无人能发现。

窗外的蝉突然不叫了。

李青崖抬头,看见阴影里有个人影闪过,腰间靛蓝刀穗晃了晃。

他摸出鱼符攥在掌心,指腹蹭过淬毒的薄刃。

"李捕头。"张德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参汤熬好了。"

李青崖笑了笑。

他知道,张德全的参汤里,大概掺了蒙汗药。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急着动手的人,先露出更多马脚。

暮色漫进停尸房时,李青崖听见院外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声音和昨夜巷子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急促。

他摸了摸腰间的鱼符,又看了看尸体后颈的蜡封。

该收网了。

当他推开停尸房的门时,院墙上果然站着个人,靛蓝刀穗在风里晃得刺眼。

那人见他出来,转身就跑,却在跳墙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李青崖看见地上有截断刀,刀刃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是苏九鸾的刀。

他的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远处传来马蹄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李青崖知道,这只是开始。

程冰的阴谋,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而他和苏九鸾,要做的就是——把这冰山,彻底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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