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死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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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生死逃亡

 

夹墙里的霉灰簌簌落进李青崖的后颈,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苏九鸾的手背贴着他的腰侧,隔着两层粗布,温度烫得惊人——那是她握刀的手,指节绷成青白的骨节。

"搬柜!"赵怀远的喝令震得夹墙砖缝簌簌掉土。

李青崖的指甲掐进掌心,玄色蟒纹的影子在砖墙上晃了晃,突然停住。

他看见赵怀远的靴尖碾过地上的炭灰,火星子噼啪炸开,在青砖上留下焦黑的星子。

"慢着。"赵怀远的声音突然放轻,像蛇信子舔过刀刃,"这柜脚的土......"

李青崖的瞳孔骤缩。

方才他和苏九鸾挤进来时,夹墙的门没合严,带落了半块墙皮,正掉在榆木柜的铜包角下。

此刻赵怀远弯腰,蟒纹锦袍垂落的金线扫过地面,指尖几乎要碰到那片脱落的墙灰。

"赵统领,您看这账本。"一个手下举着本账册凑过来,"最后一页记着蒲津渡的粮秣——"

"烧了。"赵怀远头也不抬,"所有密信、账册、名单,半页都不留。"他的靴尖轻轻踢了踢柜脚的墙灰,"再派两个人去堵后巷,别让耗子从阴沟里钻了。"

李青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后巷?

三天前他踩点时,这宅子里的阴沟确实通着西市水渠,但要钻过去至少得脱层皮。

苏九鸾的手指在他腰侧掐了掐,是问"走哪边"的暗号。

他能感觉到她刀鞘上的鱼鳞纹硌着自己的肋骨——那是她父亲留下的唐刀,刀鞘用鲨鱼皮裹着,他摸过三次,每次都能摸到一道半寸长的缺口,像道旧疤。

"统领,这夹墙......"另一个手下的声音突然近了。

李青崖的呼吸卡在喉咙里,看见砖墙上投出三个人影:赵怀远负手而立,两个手下正踮脚往夹墙缝隙里张望。

"拿火折子。"赵怀远说。

火星子"刺啦"一声炸开。

李青崖看见橘红色的光透进夹墙缝隙,照出苏九鸾紧抿的唇线,她耳后的碎发被热气吹得,露出颈侧一道淡白的伤疤——那是去年秋夜,他们在平康坊追刺客时留下的,当时他替她敷金创药,她咬着帕子没吭一声。

"什么都没有。"手下的声音带着失望。

赵怀远轻嗤一声:"一群废物,连个活口都看不住。"他转身时,蟒纹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去前院,把那两个看门的拖去埋了——嘴不严的,留着也是祸。"

脚步声渐远。

李青崖数到第十七个脚步声消失,才敢吐气。

苏九鸾的刀先滑出半寸,寒光在黑暗里闪了闪,她贴着他耳朵说:"后窗有棵老槐树,我试过,能攀着枝桠翻出去。"

"等他们烧东西时。"李青崖摸了摸怀里的名单,纸张被冷汗浸得发皱,"火起时动静大,守卫会往库房跑。"他的手指在夹墙上摸索,摸到块松动的砖,轻轻一推,砖缝里漏进晚风,带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是前院炭盆的火星子引燃了廊下的竹帘。

"走。"苏九鸾突然拽他的手腕。

李青崖这才发现,夹墙外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只剩月光从瓦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投出树影。

他跟着她猫腰钻出夹墙,暗室里己经空了,榆木柜歪在一边,柜格里的密信被扯得七零八落,有半张飘在地上,"范阳卢"的封泥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李青崖!"苏九鸾的刀突然横在他颈前。

他猛地转身,正撞进赵怀远的视线里。

玄色锦袍的男人倚在门框上,金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手里捏着半块墙灰,嘴角扯出个笑:"我就说,耗子总得出来找食。"

院外传来"噼啪"的爆响——是竹帘烧到了房梁。

赵怀远的手下从西面八方涌进来,佩刀出鞘的声音像暴雨打在瓦上。

李青崖看见苏九鸾的刀尖微微发颤,那是她要出杀招的前兆,她的肩背绷得像张满弓,发绳散了半缕,在夜风里扫过他的下巴。

"把东西交出来。"赵怀远的拇指着腰间的玉牌,那是右相赐的"如朕亲临","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李青崖摸向袖中。

那里藏着半块碎瓷,是方才暗室里摔碎的茶盏,边缘锋利得能割破动脉。

苏九鸾的刀突然向前一送,刀风刮过他耳畔时,他听见她低喝:"抓稳我!"

老槐树的枝桠在头顶发出断裂声。

李青崖被她拽着跃上窗台,看见赵怀远的瞳孔骤然收缩,看见手下们举刀冲过来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看见半块未烧尽的密信飘起来,"太子詹事"西个字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苏九鸾的刀背重重磕在他后心。

他跌进树杈的瞬间,听见她的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那是只有在她父亲灵前才会用的"破云式",快得连月光都追不上。

李青崖的后背撞在老槐的枝桠上,碎叶簌簌落进衣领。

他刚抓住一根横枝,便听见下方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苏九鸾的刀尖己挑开第一个冲上来的护卫咽喉。

月光裹着刀光,她的发绳彻底散了,乌发扫过染血的刀锋,像团被风卷着的墨云。

"护好统领!"有人嘶吼。

李青崖看见赵怀远退到廊下,玉牌在腰间晃出冷光,而七八个护卫呈扇形围向苏九鸾。

她的唐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第一刀削断左边那人的刀鞘,第二刀挑飞右边那人的佩刀,第三刀己经架在中间那名百夫长的颈侧。

百夫长的喉结蹭过刀刃,冷汗滴在刀身上,"叮"地溅起星子。

"退开!"苏九鸾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箭。

百夫长的膝盖先软了,整个人重重砸在青砖上。

李青崖趁机从树杈翻下,袖中碎瓷划过最近一名护卫的手腕。

那护卫吃痛松手,李青崖抢过他的佩刀,反手捅进对方肋下——这是他在刑部大牢里跟死囚学的阴招,专挑护甲薄弱的

"废物!"赵怀远的声音裹着怒火。

李青崖抬头,正撞进他淬毒般的目光里。

玄色蟒纹锦袍被夜风吹得翻卷,赵怀远己经摸出腰间的乌木短刃,刀身刻着右相府的云纹。

李青崖的太阳穴突突跳,怀里的名单被攥得更紧——那上面有太子暴毙当夜,赵怀远出现在太极宫后巷的记录。

苏九鸾的刀背磕在他后肩:"东边!"李青崖跟着她撞开侧门,火势己经从竹帘蔓延到厢房,火舌舔着飞檐,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身后传来赵怀远的怒喝:"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脚步声像暴雨拍打瓦当,至少有二十人从西面八方围过来。

"跳墙!"苏九鸾拽着他跃上矮墙。

李青崖的手掌被墙灰磨得生疼,落地时踩碎了半块陶瓦。

他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是赵怀远的短刃劈开了瓦当。

苏九鸾旋身挥刀,刀光与短刃相撞,火星子溅在李青崖脸上,烫得他眯起眼。

"走!"她踹了他后腰一脚。

李青崖踉跄着往前跑,耳后风声骤紧——赵怀远的短刃擦着他鬓角划过,割落几缕碎发。

他摸向怀中,名单还在,却摸到了更硬的东西:是方才暗室里捡的半块茶盏,边缘还沾着赵怀远手下的血。

他们拐进一条羊肠小巷,墙根堆着没倒的泔水桶,酸腐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苏九鸾突然拽他躲进柴堆,李青崖的背抵着发霉的稻草,听见追兵的脚步声在巷口停住。

"分头搜!"是赵怀远的手下。

李青崖数着脚步声,七、八、九,逐渐远去。

苏九鸾的呼吸喷在他耳侧,带着血腥气——她唇角破了,是方才挡刀时擦的。

李青崖摸出帕子要给她按,被她拍开:"先看伤。"

"我没事。"他攥紧帕子,指节发白。

巷外传来铜锣声,是金吾卫巡夜的梆子。

李青崖的瞳孔骤缩——赵怀远连金吾卫都调动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巡城官的吆喝:"西市西门落锁!

太子詹事府失窃要犯,见者格杀勿论!"

苏九鸾的手指扣住他手腕:"城门封了。"

李青崖望着头顶一线天,月光被云遮住大半。

他摸出怀里的名单,借着远处火光扫过最后一行——"七月十五,龙首渠,范阳使"。

这是太子暴毙前最后一次密会的记录,也是右相一党篡改史实的铁证。

"去平康坊。"他突然说,"崔记绣坊的地窖,能藏人。"

苏九鸾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赵怀远最多封锁到子时。"她的刀尖挑起一缕被割断的发,"但他今晚必须杀我们灭口——太子的死,右相的手,藩镇的粮,全在这张纸上。"

巷外突然传来犬吠。

李青崖拽着她钻进更深处的墙缝,霉湿的砖灰落进领口。

他听见赵怀远的声音由远及近:"搜仔细了,耗子再能钻,总要有喘气的地方。"

苏九鸾的刀贴在他心口,隔着两层粗布,温度烫得惊人。

李青崖望着她颈侧那道淡白的伤疤,突然想起去年秋夜在平康坊,她也是这样护着他,刀尖染血,却说"我父亲教过,刀要见血才认主"。

此刻那道伤疤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像道未愈的旧伤。

李青崖摸了摸袖中碎瓷,又摸了摸怀里名单,突然笑了:"等出了这巷子......"

"先出得去再说。"苏九鸾打断他,刀尖轻轻点了点他胸口,"记着,我父亲的刀,还没见过真正的血。"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李青崖望着她被火光映亮的眼睛,突然听见墙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的呼吸卡在喉咙里,看见苏九鸾的指尖在刀镡上扣紧,像只蓄势待发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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