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楼的路灯完全熄灭了，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在白光下苏砚的脸像一块冷玉。
她的外套还搭在臂弯，旧队服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那是她在战术组当实习生时，用第一个月工资买了二手机票去现场看比赛，从观众席角落捡到的队服。
“陈浩的电话占线。”我按下挂断键，指腹蹭过屏幕上“林峰”两个字，三年前银翼假赛案的新闻突然涌上心头。
当时我在代练工作室接单，看到新闻说有人往选手饮料里下安定，导致选手比赛时操作变形，庄家赚了两千万。
苏砚拿出战术本，钢笔尖在“张伟”的名字上戳了个洞：“先查短信来源。”她转身朝训练室跑去，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背，“李明的服务器监控还开着，我去调记录。”
我跟着她跑，路过模拟机室时听到了韩东的呼噜声——那小子加练到凌晨三点，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苏砚的战术本在我兜里硌得难受，扉页上写着“胜不妄喜，败不惶妥”，这是她本科毕业论文致谢里的话。
凌晨三点十七分，李明的语音弹了进来。
他说话带着喘气声，背景音是键盘的敲击声：“号码是虚拟号，用了三层跳板。但我顺藤摸瓜，在张伟的云盘里扒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停顿了两秒，“里面有他和林峰的聊天记录。”
我握紧手机：“内容是什么？”
“上个月十八号，张伟说‘LPL晋级赛第三场，让顾昭的打野晚两分钟刷河道蟹’。林峰回复‘赔率己经挂到1:8，稳赚’。”李明的声音颤抖着，“还有一笔三百万的转账备注——‘给裁判组的辛苦费’。”
苏砚的钢笔尖“咔”的一声断了。
她扯过我的手机打开免提，战术本翻到新的一页，唰唰地写着：“明天就是LPL晋级赛，张伟要在这场比赛中设局。”
我打开面板，意识值223，抗压值220。
上周加练的逆风局没有白熬，现在看着战术板上的BP思路，每个英雄的优缺点在我脑子里像轮盘一样转个不停。
“按原计划打。”我拍了拍苏砚的手背，她的手凉得像冰块，“他想要意外的比分，我们就给他最不出意外的碾压局。”
天亮得很快。
韩东揉着眼睛来敲宿舍门，黑眼圈比战术板上的标记还要深：“昭哥，苏姐让我带三明治，说今天必须吃够碳水。”他递过来的塑料袋里飘出培根的香味——苏砚知道我胃不好，总是在比赛日准备热食。
场馆里的灯光亮得刺眼。
我坐在选手席上，能看到观众席上挂着“星火战队冲LPL”的横幅，这是粉丝后援会连夜做的。
苏砚在教练席上冲我比了个“稳”的手势，战术本摊开在膝盖上，上面用红笔圈着“河道蟹刷新时间：3:15”。
比赛开始了。
第一局我选了赵信，三级刷完野区刚好是3:14，我蹲在河道草丛里。
对面打野蔚准时来刷蟹，我用E技能“无畏冲锋”撞了上去，闪现接惩戒，蟹壳破碎的瞬间，系统提示“河道蟹己被击杀”。
“漂亮！”韩东在AD位喊了一嗓子，“昭哥这波预判绝了！”
第二局换我打中单，我选了维克托。
对线期对面中单辛德拉扔出Q技能，我打开面板看手速是217——足够在她的Q技能落地前闪现躲开。
技能擦着我的衣角过去时，我听到导播席传来惊呼：“顾昭的反应速度！这手速得有三百五！”
中场休息时，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眼睛亮得像狼，额头上汗津津的。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李明发来的压缩包：“张伟的资金流向图，太阳博彩的账户明细，还有裁判组收礼的监控截图。”
我攥着手机冲进裁判室。
主裁判正低头看战术表，抬头看到是我，眉毛拧成了疙瘩：“选手休息室在——”
“看看这个。”我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张伟给你们的三百万，是用来让我晚刷河道蟹的？”
裁判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拿出对讲机，声音发虚：“安保部，来裁判室。”
场馆外传来一阵骚动。
我扒着窗户往下看，张伟正拖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跑，保安队长带着西个大汉在后面追。
他的西装被扯得歪歪扭扭，领带缠在脖子上，像一条快死的蛇。
“抓住了！”韩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扒着我的肩膀喊道，“昭哥你看，他箱子里掉出来的全是转账单！”
第三局比赛重新开始时，场馆里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选了辅助洛，跟着AD位的韩东压着对面打。
苏砚的战术本在教练席上翻得哗哗响，每喊一个“开团”，我的意识属性就往上跳一格——225，226，227。
“洛开大！”苏砚的声音穿透耳机，我按下R键“微光飞翼”，粉色的羽毛特效铺满了屏幕。
对面五个人全被控制在大招里，韩东的卡莎跟上火箭弹幕，系统提示“团灭”。
终场哨声响起时，我被队友们举了起来。
奖杯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缭乱，我听到主持人喊道：“星火战队以3:0横扫对手，成功晋级LPL！”
颁奖典礼结束后，我躲在后台拆开苏砚塞给我的能量棒。
是巧克力味的，她知道我打完比赛容易低血糖。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显示“未知归属地”。
“你好，顾先生。”对方声音沉稳，带着点江浙口音，“我是陈立诚，看过你们今天的比赛。”停顿了两秒，“我想投资真正能赢的战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聊一聊？”
我捏着能量棒的手停住了。
后台的灯光在奖杯上折射出光斑，苏砚的身影从转角处走了过来，战术本夹在腋下，眼睛亮得像有星星落进去。
“好。”我对着电话说，“明天下午三点，在战队基地。”
挂了电话，苏砚己经站到了我面前。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我西装的内袋——那里装着她凌晨手写的新赛季规划，边角被我揉得有点皱，但每个字都力透纸背。
“谁的电话？”她问。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战术本翻到空白页，钢笔尖悬在纸面上：“记下来，明天三点，陈立诚，投资人。”
窗外的风灌了进来，带着初夏的暖意。
我望着苏砚笔下逐渐清晰的“会面注意事项”，突然想起面板里新增加的属性——生命225，意识230，抗压222。
这些数字在屏幕上跳动着，就像我们刚走过的路，每一步都很扎实，每一步都在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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